书号:1145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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幕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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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暴雨还在继续。

    湿气钻进舱缝,天边闷雷还滚着响。

    赵斐立在案前,乌蓝直裰叫雨浇透,紧贴出肩胛棱角,袍角水珠砸在地上。

    “嗒”、“嗒”、“嗒”……

    比舱外雨声更沉。

    方靖捧着账册直哆嗦:“瞧瞧!墨都洇成鬼画符了!”

    明桂枝倚着舱门拧发梢,披风淌下一线水,黛色袍襟透出伶仃骨架。

    她杏眼斜睨赵斐。

    “赵大人这通脾气发得值当?回头我若又烧起来,劳你端药递水,你可千万别嫌麻烦。”

    赵斐脊背绷得笔直,喉间挤出一声冷笑:“自有那妖妇伺候你。”

    这话虽淬了冰碴,偏他手里攥着要递给“他”的帕子。

    指节还握得泛青。

    片刻,他忍不住用余光偷瞄明桂枝。

    只见“他”裹在他的狐裘里,缩在炭盆旁,一簇火苗映在鼻尖,脸色衬得更煞白。

    他心脏狠狠一抽。

    方才在甲板,“他”攥紧他手臂,不让他冲动。

    那时,“他”掌心烫得吓人。

    “他”的风热大概还没有完全退却。

    风寒也并未痊愈。

    意气用事!

    他在心里暗骂自己。

    分明该是步步为营的局,他赵允书何时这般沉不住气?

    便是真要赶那妖妇,也该是布下天罗地网,教她钻不得空子。

    哪能像个市井莽夫似的,吼什么“赶她下船”?

    炭盆爆出火星子,明桂枝被烫到,轻轻“呀”了声。

    赵斐指尖掐进掌心。

    到底没回头。

    炭火跳了几跳,像跳着舞笑他。

    当日临行前,黎琴书曾对他道:“明赵两家几代恩怨,此番你与明使郎同去杭州,切记公私分明。”

    当时他答得何其磊落?

    如今想来,愧对上峰叮咛。

    他叹了口气,正想说些什么缓和僵局。

    ——“倩娘她是个苦命人,你何必……”

    明桂枝也叹气凑近。

    “你还维护她!”

    赵斐倏地转身,眼底寒光凛凛:“苦命?苦命人教你买空卖空、虚造折损?”

    他袍袖一甩,案上茶盏叮当乱颤,“这般天衣无缝的计策,怕是李林甫、贾似道也要拜你为师!”

    “你也说天衣无缝,那与倩娘何干?她要能想出这计谋,她爹还至于深陷囹圄?”

    “她自然想不出,想出来的是你,但她会引诱你,今天劝你瞒报贡品,明天就指使你贪污受贿,以你状元郎的聪明才智,有朝一日,大理寺和太府寺联手都不一定治得了你!”

    “赵大人留在太府寺实在屈才,”明桂枝好气又好笑:“你这般懂罗织罪名,该去御史台!”

    方靖看他俩吵架,缩在炭盆边烘账簿,嘴里絮絮叨叨:“炭火烘账本,再来点煟香芋就好了……”

    明桂枝被方靖逗得轻笑,心情好了一些,便哄赵斐道:“我若真想作恶,何必把戏法变给你瞧?”

    “因为,你知我会拦你……”话音渐弱,他别过脸:“罢了,你非要走那歪门邪道,我也拦你不住!”

    “这样好不好?以后我什么好点子、坏点子,我都先与你说,底细都先透露给你了,好不好?”

    “自然是好。”赵斐心头一暖,偏面上还端着霜雪色。

    “那你就不怕我把你教坏?”

    “我心志坚定。”

    “那我就意志薄弱?”

    明桂枝拢了拢狐裘,银灰绒毛衬得手腕透青。

    指尖冻得微颤。

    赵斐眼角瞥见,眉心微不可察地跳了跳。

    声线却硬得像块生铁:“算了,说正事……”

    窗外一声炸雷劈下来,雨点子砸得舱顶噼啪响。

    赵斐望着江面水浪,不禁自嘲一笑。

    原本,怒火似浪涛汹涌,这人轻飘飘一句“底细都给你”,他竟就连人带魂都栽进泥潭里。

    罢了。

    他认栽。

    ……

    雨没有半点要停歇的迹象。

    案头烛火晃悠。

    赵斐抖开密卷,乌蓝袖口扫过泛黄纸面。

    明桂枝支着下颌斜倚案角,脸颊裹在狐裘里。这模样哪像市舶司使,分明是哪家贵公子在听书。

    “三万匹一等品杭绸、一万五千担极品毛尖、十万匹松江布……前杭州市舶司使,你的上一任——许全怡,他贪了这些。合该抵六十万两银,抄家却只得九万。”

    赵斐指着卷尾暗朱色,那是大理寺的印鉴,此刻像一团干透的血痂。

    “抄家,斩立决,九族流放。”他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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