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号:1145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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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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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郊马场……决一死战?”

    车轱辘碾过青石板,碾碎赵斐的低语。

    他心里纳闷——宁朝什么时候有这样的传统?

    再说,按父亲的性情,他难道不是该立即动笔,参明世礼一本,告他教子无方?

    更何况,父亲又不是武官,明郎却年轻力壮,他不一定打得过呢。

    “喝了它吧。”

    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

    赵斐一回神,发现自己在赵府绣楼里。

    眼前人竟是方靖!

    琉璃药瓶在他掌心泛着幽蓝。

    “方仲安?” 赵斐讶异:“我认识你?”

    如果他不曾去杭州,他不该识得方靖。

    “如果你不认识我,你怎么知道我是方仲安?”

    “有道理。”

    “如果我不认识你,我怎会把如此贵重的药给你?”

    “是什么药?”

    赵斐端详那药瓶,那蓝蓝幽光散发诡异气息。

    方靖道:“假死药。”

    “哦?”

    “喝了它,你会假死三天,你父亲必定追悔莫及,届时你醒来,他绝对会允许你俩成亲。”

    赵斐皱着眉。

    总觉得眼前这情形,他在哪处见过或者听过。

    “万一,明郎真以为我真死了呢?”他想到明郎满身泥尘地找他的海棠扣,那惨惨戚戚的模样。

    “他为我殉情那怎办?”

    “放心,有我。”

    眼前人话少,不似他梦里的方靖唠叨,感觉更可靠。

    赵斐接过琉璃瓶,仰首一灌。

    浓稠药汁滑进喉管,烧灼他所有器官。

    刹那间,无边的黑暗侵袭。

    他坠入深深睡意中。

    也不知过了多久,耳畔传来方靖忽高忽低的呜咽。

    他一睁开眼,就看到明郎的额头正抵在他心口。

    匕首从前胸贯穿至后背,血浸透靛蓝衣料,凝成黑紫色硬痂。

    赵斐艰难喘息。

    手悬在半空,抖得厉害,五指关节泛着青白。

    指尖触到明昆玉鼻下时,凉意顺着血脉,冻住五脏六腑。

    连窗外春蝉都噤了声。

    他猛地抽回手,指甲在明郎苍白的皮肤上刮出红痕。

    像胭脂蹭脏了雪地。

    想吸气,肋骨却被死死箍住,胸口闷得发疼。

    耳畔嗡嗡作响。

    明郎衣襟上的血渍分明已经凝固,此刻却在他视线里晕成黑斑。

    一涨一缩,不断挤压着他眼球。

    “我不过去了一趟窑湾镇,买了几埕绿豆烧......”

    方靖哭得满脸眼泪鼻涕:“一回来……就见他在你棺前自戕......”

    赵斐突然呛出满口药汁,苦得发腥。

    怀中人袖口滑下一道金光,是他那日跌落松林的海棠扣。

    “明郎!”

    嘶喊声震落梁间积灰。

    赵斐猛然坐起。

    冷汗浸透中衣,紧紧黏在他脊背上。

    他盯着舱顶横梁发怔。

    耳畔真真切切响着船工号子,运河水的腥气涌进舷窗。

    赵斐猛地翻身坐起,指甲掐进掌心——疼的,火辣辣的疼。

    太好了,是梦。

    只是梦。

    晨光爬上灰青色的绸褥。

    赵斐搭在膝头的手指突然一蜷。

    心里徒然震惊。

    他猛地并紧双腿,后腰抵向舱壁。

    那力道极大,似要把自己嵌进木纹里。

    不,不好……

    是糟糕才对!

    心口突突跳动,比船头破浪声还急。

    耳膜被心跳震得发麻。

    他盯着矮几上半盏冷茶,仿佛茶水泛起涟漪,跟着心口起伏的节奏打转,一圈套着一圈,绞得人喉头发紧。

    此时此刻,赵斐竟觉得比梦里明昆玉死时更慌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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