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作,您的“半生茶”先给我留十担,回头往绸缎里一裹,就叫‘半生锦绣’!”
米铺东家踹翻条凳挤过来,指甲缝里的糠皮簌簌往下掉:“狗屁锦绣!要配就该配我家无锡香稻,煮一锅‘余甘粥’!”
棺材铺老板阴恻恻插话:“不如刻在‘幺二三’薄棺上,就叫‘契阔长眠’……”
话没说完,被茶客们按着灌了满嘴苦丁茶。
明桂枝倚着竹柱轻笑。
茶寮喧闹声更甚。
风在窗外喧嚣,勒杜鹃花瓣漫天飞旋。
恍若谁把半辈子的契阔与余甘,都撕成了清明撒的纸钱。
赵斐缓缓收笔。
书法刚劲有力、矫若蛟龙,明桂枝忍不住赞道:“好字!”
赵斐执笔的手僵了僵。
明桂枝把对联递给史鸿达:“三爷,可愿再搏一次?”
史鸿达双手接过,眼珠子亮得瘆人:“回杭州就叫人刻匾、拓这对联,檐下挂横竖双匾——横匾刻‘半生茶’……苦丁茶从此就叫‘半生茶’!”
赵斐一甩衣袖起身,不虞扫落茶盏。
瓷片碎在明桂枝脚边,溅起的残茶沾湿她袍角。
“公子真神了!”史鸿达还在絮叨,又叹又笑,拍得案头“砰砰”响,“史三贩茶半辈子,竟不知苦味也能做成金字招牌……”
明桂枝举杯,以茶代酒:“世上哪有什么废品,只有不懂点石成金的手。”
“是极!是极!”史鸿达也举杯回应:“明儿就找匠人凿模子,‘半生茶’三字得用狂草,泼墨似的才够劲——”
话音未落,赵斐的嗓音已刺破扰攘:“启程。”
二字落地,茶寮一息间静默。
明桂枝的茶盏悬在半空,终究没敬成。
她朝史鸿达匆匆拱手,袖口带翻了案上盐罐。
雪末似的盐撒在那上联,恍若给半生契阔蒙了层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