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爬过人人都啐一口的泥泞。他要迎着所有人怀疑的目光装模作样,用烂命去脏全世界的眼睛,不时猛地将手伸向过路之人,用牙齿扯断又一个生命,给他的灵魂陪葬。
因为他心底里恨着一切,那些名门正派的怒骂,上天的响雷,恨暮尘歌把他当做工具一般使用,也恨自己。
又恨,又轻蔑。
只要他还一直如此,他就可以一直脏透了贱透了人不人鬼不鬼地活着,如此度过的每一刻,都是对他者的报复。
但是,清寒仙尊看见他了。
清寒仙尊的白衣,将他从空中击落了。
您不该看我的。
清寒仙尊似乎真的很忙,自上次连不欢而散都不算的经历后便再也没有出现过。
搬入长松园是一个冷着脸,一副公事公办模样的男人在布置,吃穿用度尽善尽美,几乎呈现出一种铺张奢华,让蓝玉斋无不痛苦复杂地回想起遥远的记忆尽头那段在王爷府生活的日子。
这种贴心的铺张,自然是清寒仙尊吩咐的。
蓝玉斋静坐在书房里,看着书架上摆放整齐的各种天枝功法秘籍,一页也没有翻动。
那都不会属于他。
无论清寒仙尊是以什么样的心情,说出“明日起你便是我的弟子”这种让蓝玉斋恨不得当场把自己撞死好打消清寒仙尊这惊世骇俗念头的话——是怜悯还是心血来潮,又或者因何冬青的哀求而不忍——蓝玉斋都不打算去想了。
他只知道自己要做的唯一一件事,就是滚出天枝,永远不要出现在清寒仙尊面前。
“你和那些正人君子唯一的交集,就是爬上他们的床,成为他们的污点。”
蓝玉斋握紧手中的青瓷杯。
清寒仙尊,仙尊,绝不能有污点。
蓝玉斋把两指放在眉心,发出去的心音却石沉大海。
“你在给暮尘歌传心音吗,”蓝玉斋没有关门,何冬青直接走了进来,他双手端着檀木托盘,上面放着一件白衣,他一边将那件白衣放在桌上一边说,“天枝的结界是大师兄亲自设下的,没有他的允许,只有修为比他高的人才能送出心音,或离开天枝。”
这普天之下,哪有修为比清寒仙尊高的人。
蓝玉斋把手放下,看着何冬青。
比起清寒仙尊身上挑了无数关于天下存亡的重担,忙得五界辗转,何冬青真是闲出屁了,一天总要来蓝玉斋这儿一两次,蓝玉斋冷脸相待,他就毫不在意地热脸贴冷屁股,蓝玉斋拿话刺他,刺得狠了,何冬青也不和他吵架,只是转身就跑。
蓝玉斋记得何冬青不是这么个柔软好欺负的性子,第一次见他,他从席间站起来就要与他一战,逞强好胜得厉害,初入羲和宗,在门口就踹了葛世乾一脚,脾气猛烈得吓人。
如今这幅乖顺的样子,莫非是因为什么,什么虚无缥缈的喜欢?
蓝玉斋好多次四下无人的时候把何冬青,喜欢,自己三个词任意排列组合都会被恶心出一身的鸡皮疙瘩,无一例外。
何冬青拎起那件衣服,抖开给蓝玉斋看:“你试试,合不合身。”
一身白衣,银线绣着天枝柳纹。
蓝玉斋像被针刺了眼睛一样挪开视线,即便今日他不想走和何冬青硬碰的路子,依然控制不住生硬地说:“我不穿。”
何冬青似乎早想到他的反应,把衣服收在一边:“天枝不好吗,为什么不留下呢。”
“这不是我该留的地方。”
蓝玉斋坐在椅子上,他人如其名,就像一尊玉雕的像,他的脊背因为放松没有挺得那么直,那点略微的弧度让蓝玉斋看起来很安静,金色的光睫毛稍上挂住,在眼上遮出浓黑的阴影,风华绝代的公子,举世无双。
“葛世乾是我杀的,我用魔族的刀划开了他的肚子。”
“我还杀了很多人,我记不清了,人类,修仙者,魔族。我采补过无数人,我的身体和心都脏透了,何冬青,如果你还有一点身为天枝弟子的自觉,你就不该喜欢我,你该嫌我脏。”
“你以前,是琦朝世子?”何冬青道,他听了蓝玉斋的话,显得十分局促,“你到底是怎么进入合欢宗的。”
“流浪街头,被青楼收留,在青楼劈柴,被暮尘歌捡回去了。”
琦朝被叛军推翻,那群山匪流民组成的叛军入京之后烧杀抢掠,王子皇孙皆被屠戮,后世流传下来的记载,是琦朝皇室全部覆灭。
没想到蓝玉斋就是被史书遗忘的琦朝最后的血脉。
何冬青胸口闷闷地疼,他第一次为别人的苦难这么难受,他想去抱抱蓝玉斋,就像儿时母亲安慰自己时那样,那时他觉得黏腻幼稚,现在却有些理解了母亲那时的心情。
他想问上天,你看蓝玉斋玉雕的样貌,看他笔直的脊梁,你怎么忍心让这样的人受苦呢。
蓝玉斋见何冬青看着自己,表情和那张乖戾的脸完全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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