z市。
迟意独自撑着伞,低着头,漫无目的走在街边。
一个人走了许久许久,身上的衣服都被变得湿乎乎,她在江边空荡荡的观景亭坐下,整个江面都被烟雨笼罩,灰雾朦胧。
自从何云煦离开家,这是第四天或者第五天,她已经不太能分辨出来。她没有去上班,也没有找过任何人,只是漫无止境地行走,祈求某一个瞬间能给她答案。
她从口袋里摸出一个被捏得皱皱的烟盒,抽出一根叼在唇边,点燃,轻轻吞吐着烟雾,周身弥漫一股淡淡的烟草味。
思绪随着薄烟一起飘远。
大学时期,她靠着父母想方设法寄来的钱生活,拼命地学习和工作,想尽一切办法来立足。
只是虽然她念书的学校不在z市,但卢文景经常会来学校看她,有时候他会以资助生的身份带她去他家做客。
他的妻子是个天真烂漫的人,很客气地照顾她。他的几个小孩会将玩具分享给她,把省下来的零食给她吃,还会故意逗她开心。
但是更多时候,他会带她去各种酒局聚会,他说带她出去很有面子,而且她不麻烦。
她在那些聚会见到的人的种类,要比她之前见过的所有人都多得多,里面有债台高筑者,也有家累千金者,有仁义正直者,也有穷凶极恶者。可见得太多,太复杂,到底什么是好,什么是坏,她已经分不清了,原本善恶分明的心逐渐变成一团混沌。
有一回大家都喝醉了,起了冲突,有两个抡着高尔夫球杆,站在桌子上就开始砸,一边骂一边砸,不仅砸东西,还砸人,玻璃酒水炸了一地,尖叫吼叫声不断。
她看情况不对,往包厢门口跑,只是她的位置离他们近,有一下抡上了她的后背。
她不敢离开,只是脸色发白地躲在角落,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等到这场短暂的狂欢和发泄结束,才有人进来,迅速专业地将房间打扫干净。
卢文景在那边好言地劝着,走了几个人,留下的人继续喝酒。他陪着聊了一会儿,走到她旁边,瞧了瞧她的神色,点了一支烟塞到她嘴唇里,然后嘲笑她胆子小。
烟草和焦油的苦涩在口腔里慢慢散开,她咬着烟,不会抽,一直呛,但是不敢咳出声。
在这里她不敢做出能吸引别人注意力的事情,不小心惹到谁卢文景不仅不会帮她,也帮不了她。更别说,他们这种人天天净想从谁身上找乐子,盯上她,她就完了。
卢文景伸手摸了一下她的背,她立刻吓极了的模样,往后退了两步,脸色煞白煞白地看着他。她知道他道德底线低,时不时找女人,她怕他有一天找到她身上。
她怕得眼泪在眼眶转了一圈就要往下掉。
卢文景把手掌放到她眼前,是一手新鲜的血。他口吻淡漠道:“流血了,让司机送你去医院,想办法别留疤。”
她点点头,如蒙大赦,匆匆地推门出去。
到了卫生间,对着镜子一看,才发现整个后背都被暗色的血浸透了,她一直以为是汗,结果是血,太过紧张连疼都感受不出来,看出血量应该整个后背的肉都绽开了,难怪刚才一直觉得冷。
直到出了这家俱乐部,吹到晚风,她猛地咳了咳,才觉得自己活过来,痛感也变得清晰。同时,她意识到自己还咬着烟。半截烟不知道往哪儿扔,她就一直捏在指尖,橙色的光点一明一灭,烟灰时不时掉落。
她突然非常非常想念自己的妹妹,想念自己家乡的父母和弟弟,想念家乡里的一切,想念到心脏处好像有一千万只蚂蚁在游走啃噬,想念到心痛远远超过身体上的疼痛。
越想念,越清晰地意识到自己过去曾经犯下多么大的错误。
从哪里开始错的,是从妹妹那里。
有一个像她这样的姐姐,妹妹太不幸了。如果当时活下去的那个人是妹妹就好了,如果妹妹还在就好了。明明下定决心为了妹妹以后要好好活下去,但是她最近总是想到放弃。她掉进了深渊里,她的人生已经完蛋了。
她不傻,她知道自己可能一辈子都无法摆脱掉那个疯子杀人犯。可怕的是,他就穿着体面的西装,名正言顺成为一部分人的掌控者。
好想好想妹妹,对不起妹妹,她活下来也没有,对不起妹妹。
……
这之后,她便习惯性带盒烟在身边。
直到毕业后,她开始工作,遇见了许若凌。
那一年冬天,她穿着灰扑扑的羽绒服在咖啡店等咖啡,眼皮耷拉着,整个人没精打采。门外突然进来一个穿着明黄色外套的明媚姑娘,她多看了几眼,内心一闪而过惊艳。
乍一看见对方的脸,两个人皆是一愣。
对方先惊讶地开口:“迟意?!”
她张了张唇,叫出了这个已经过于生疏的名字,“点点?”
“是我,没想到竟然能在这里遇见你!”许若凌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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