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号:11176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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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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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

    鄀侯白承玉一共有九个孩子,人们之所以这么觉得,是因为最小的那个被唤作“小九”,但白小九真实的身份,大家心里都清楚,谁也不挑明。至于白家的其余几个孩子,身世也都多少有点引人猜疑,甚至说不清到底是不是九个。

    据称,白承玉最后一次在鄀县百姓前露面,是在长子的婚礼上。那时候他刚杀完人,酒席上醉了,说出好多胡话,弄得一对新人难以下台。来围观的一众百姓也都引颈相叹。

    原来他们心中敬仰的这位君侯,几年来守护鄀县百姓免于战乱的恩人,私底下竟是这幅落败模样。

    没有君子的忠厚,也没有名士的洒脱。

    就是落败。

    人潮散去,彻夜的笙箫逐渐稀落,天上的银河斗转,万象移动。

    这位君侯中途离场也无人在意,好像是去醒酒,到现在还没回来。后来很长一段时间,再也没人见过他了。

    *

    鄀侯夫人薛信竹最后一次露面亦是在那场婚礼上,婚礼后没几个月就离世了,白家人甚至说不清具体日期。早在几年前,她与妹妹一同搬到靠近永州的灞县居住,偶尔把小九接过去。毫无疑问,薛氏与白氏并不相爱。

    白家长女名为白观书,是薛信竹唯一亲生的孩儿。那年腊月,白小九在洛京上了一年学后放假回来,听得许多传闻,跑来问姐姐:“你不应该姓白吧?”

    白观书瞥了一眼这个最小的妹妹:“那你不也该姓薛?”

    白小九一愣。自从她的姨妈薛信竹和鄀侯爷分居,已经很多没有人带她回过永州了。这一年来,白承玉闭关在雪楼不出。儿时有些纷乱的、温暖的、错杂交织的回忆,好像都已经很远很远了。

    白观书一边擦拭着手里的书卷,一边闷闷地道:“我随你一起去洛京行吗?”

    她又说了一次:“我不想再回来了。”

    *

    那年冬天,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白承玉竟然把自己从雪楼里拔了出来,赶上目送白观书和小九的车马向西远行。他竟重新开始理事了。

    扫清门庭积雪,天光一线铺开,道路一下子变得宽敞明亮。

    白承玉却犯了愁,想起很多年前,亦是这样一个寒冷的腊月,临行出发回洛京前的某个晚上,年幼的白观书抱着旧日画册闯进他的书房,问起画中模糊的人影,问这些都是谁?

    故人。

    那阿涓为什么也在画上?我又没见过她们。

    白承玉收起画册,笑着说,你小的时候见过的,只是你忘了。

    后来去了洛京,白观书才明白,父亲说的是什么意思。

    此次她们能回洛京,算是受了太后萧盈的恩惠。萧盈与薛信竹曾是无话不谈、日同食夜用寝的密友。白观书小的时候,萧盈还真抱过她。

    顺兴年间,薛家为了避难,和鄀侯白承玉结缔了亲事,白观书因此改姓白。连同她在内,这个庞大家族的每一个人,都有一段不可言说的秘密。鄀侯作为这些人的庇护者,他的秘密最多。

    传言说,太后萧盈是在自己的寝殿中被刺杀的。刺客据说已伏法。

    但是何人将刺客引进伏冥殿,又是另一个问题。

    太后的殡期未定,史官笔下的功过已然盖棺。鄀侯白承玉仓皇落魄地逃回鄀县,在儿子的婚礼上耍起酒疯。那不久后,薛信竹也死了。

    *

    阿涓是白观书的小名,她名观书,字思危,看上去都没有关联。她有一次问母亲,为什么叫这个?薛信竹答,因为流水不争先,滔滔不绝。

    某一日,白承玉醉眼迷蒙地又絮叨起旧事:不是的,给你取这名字,是“居安”之意。再说流水的快慢和走向,岂是人能决定的。

    居安思危。

    白观书有些绝望:到底还有多少个版本的假话?

    但白承玉已醉得不省人事,不知道听进去多少。

    浩浩荡荡路滚尘。

    当白观书坐在摇晃的马车中,眺望着天尽头,似不经意而意味深长。

    “小九……”

    “嗯?”

    “你最好也别再回去了。”

    归德年间,鄀县孤冷的老宅中,白承玉孤身坐在书房的窗前。屋里很冷,他一抬头,窗外扫净的大道能望见很远的地方,但道上总是空无一人。

    那些都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白承玉心中想,被误解也无妨,不知道也挺好。

    *

    一年前。也就是太后萧盈刚死后不久。

    洛京最繁华的铜驼街上,有一座听雨楼,闭业已久,一时冷寂,不知今为何用。坊间还有传闻,说此楼阴气重,闹过鬼。

    自有了闹鬼之遥传,闲人散士便都不敢靠近了。

    “这世上哪有鬼呢?”昔日的洛京少年曾有此言。或者不虚。信誓旦旦,哪怕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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