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伟到林善家的时候,就看到姜雨跪坐在院子里。头发乱糟糟的,眼泪流得满脸都是,她像个泼妇一样,在院子里大喊:“别以为我老公死了你们就可以欺负我们,你们这些狗娘养的东西,没见过卫生纸吗?连别人家的卫生纸都偷。”
她哭天抢地,手里拿着脚尖处破了的鞋子,一下一下地狠狠敲在地上。
旁边围着一圈人,窃窃私语着。
“不就是一卷纸,有必要吗?”
“就是,就是,穷疯了吧!”
……诸如此类的言语,刺耳又让人心寒。
陈伟穿过人群拉起地上的姜雨,轻轻替她掸去身上的土,“先进屋。”
姜雨的身体很僵硬,陈伟适当地调整着胳膊的位置,但还是被姜雨拉着,像木棍狠狠抽到肉上,火辣辣地疼。
她大喊着:“你们有本事都拿去!都拿去啊!!!他做鬼都不会放过你们的!一个也不放过!!!”
陈伟扶着歇斯底里的女人,用一扇木门将冷眼旁观的,看笑话的,都隔绝在了门外。
堂屋里坐着五个人,对姜雨的进来也只是递了个眼神,然后,停止了对话。
陈伟没来得有些烦闷,他想不通,怎么说也是亲儿子,亲女儿,怎么会放任母亲在外面歇斯底里,而他们在里面打游戏,聊天,玩手机。
他扶着姜雨坐在凳子上,给她倒了一杯水,还没递到姜雨手上,就看到她眼睛盯着棺材,哭道:“你怎么就死了,把这么多人留给我,我一个人怎么办啊!”她越哭越凶。
陈伟心里产生一个念头,林善都那么打她了,她为什么还会因为林善不在了而哭泣。
这好像是所有婚姻里都会出现的现象──两个人结婚可以互相看不惯,恨不得饮其血,生啖其肉。但是其中一方要是死了,自个像是丢了主心骨似的,也就活不下去了。
对于这一点,陈伟向来是想不明白的。
他正这样想着,被开门发出的声音惊动,回过神来,看见刚才站在屋里的一对中年夫妇已经走到了门口,看见他,笑着打了个招呼就出去了。
下意识地,他开口道:“这二位是?”
“亲戚。”
“不认识。”
两个不同的回答从林子美姐弟二人口中说出。
这时,坐在凳子上的姜辞抿了一口茶,笑着道:“小陈警官,这位是我们那边的亲戚,小祖不认识也正常。”
林光祖“呵”了一声,“早不来晚不来的亲戚,谁知道安的什么心!”他踢了一脚凳子,戴上耳机,进了自己房间。
“小祖你……,姐,你对孩子也太溺爱了些,这什么狗脾气?”
姜辞将手中的茶杯重重地放到桌子上,面无表情了一秒,瞬间笑嘻嘻地转过脸:“小陈警官,让你见笑了,你先坐。”
陈伟对这位有点怵,感觉像是有一百八十个心眼子的人。
他干笑着坐下。
“小陈警官,江队怎么没和你一起来?”
这是在套话吗?陈伟足足思考了一分钟,才道:“他有事,怎么,你找他有事?”
反问是一个万能的方法,不仅可以转移话题,也可以让被动者掌握主动权。
姜辞顿了一下,打了个哈哈,“没有,我就是随口一问,你这么晚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陈伟没回答她,而是转过头,盯着林子美,“听说前几天因为结婚的事情你和你爸爸大吵了一架,我想问一下,八号晚上你在哪里?”
“我……我”林子美躲躲闪闪的。
“瞧你问的,她肯定在学校啊!她们医学生可忙了。”姜辞看着自己手上的指甲,嘴角噙着笑,漫不经心地说道。
林子美不可置信地转头,看了姜辞一眼。而姜辞连头都没抬,只是沿着指甲的视线,直直地向陈伟看过来,“怎么,你怀疑是她?”
虽然姜辞依旧是笑着的,可陈伟莫名觉得,那里面有一种讥讽。
可是林子美在结巴什么?
陈伟忽略了姜辞带有攻击性的磁场,认真地说道:“在没有找出凶手之前,所有人都有嫌疑,所以,还请你们好好配合,如实回答。”
“林子美,我再问你一遍,八号晚上你到底在哪里?”
林子美低着头,脸色涨红,“我请假去校外了。”
“有谁能证明?”陈伟继续追问道。
林子美看了一眼坐着抽泣的母亲,又看了一眼姜辞,才小声说道:“我……男朋友,我和他一起住的,你可以去查酒店的信息。”
“砰”一声,姜雨手中的水杯掉在了地上,“我让你去念书,你跟那些野男人去开房。你怎么对得起你爸。”
陈伟也被这话当头一棒,线索又断了。林子美家里又起了新一轮的纠纷,这次是围绕“你对不对得起你爸,你要不要脸。”这个话题展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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