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焦急的两人等太久,草草收拾好现场后,打开了房门。屋内淡淡的腥气引起了林桓筝的注意,他拾起褚方知还在滴水的手腕,粗暴洗出的道道血痕在皮肤上格外醒目。一滴热泪无声地砸在两人交握的手上。
褚方知用另一只手轻拍他的肩,示意先回卧室。
三人还未踏入卧室,沙发墙后的水声已经连成了片。袁安谨慎地将房门推开一道缝隙,只见走前取下绳套的玄牝黑黑一团缩在了墙边,正在可怜又懦弱地嗷呜着。血流顺着木柜的走势从底部渗出,此刻已经淹没了桌脚,正向着床底的方向蔓延。
褚方知指着床铺,林桓筝立刻会意,绕开血迹坐了上去。袁安则沉默地退回窗边,镜片后的目光始终追随着他的动作。两人都在等他带来新的线索,却见他自嘲地笑了笑,摊开手,掌心里赫然是商城价值一百积分的纸笔。
那双凤目陡然瞪大,眼泪再次决堤。
“我没事。”褚方知写道。三个金钩银划的字力透纸背,随着笔尖的刮擦声戳了好几个窟窿。林桓筝来不及擦泪,赶忙掏出个厚实的菜板垫在下方。
好小子,又是老鬼家的东西。他到底偷了多少?
褚方知不觉肩膀颤抖着“哈哈”笑出了声,继续在纸上写道:“小心姐姐。”
袁安俯身凑近:“这和表世界有关联吗?”
褚方知摆了摆手,潦草地画了两个歪歪扭扭的火柴人,这两个小人头重脚轻,一个穿着简单的矩形标注着“姐”,一个直接粗暴地在脑门上写了个“弟”。他在弟弟身上画了个大叉,又从姐姐那边引出一个剪头指向弟弟,书了个潇洒的“替身”。
“姐姐性别意识觉醒,却绝望于家庭压迫,反抗无效。”写到此处,他忽然抬起头,看向窗外漆黑的夜色。
“是后院埋的那个?”林桓筝哑声问道。
褚方知回到纸上,笔下生风:“或许,幻境游戏的BOSS是姐姐。”
“那为什么女孩要警告我们小心弟弟?”袁安三人从里世界一楼收到了和褚方知他们队伍同样的警示,他不觉得这只是巧合。
“你们昨晚情况如何?”褚方知写完抬头看向袁安。
“昨晚我们进去就开了水龙头,和你们情况一样。”
褚方知点点头:“今晚是——”
“谢远和尚道士他们一起去的。”林桓筝道。
“那——”
“除非有什么特殊情况,谢远应该不会开。”
笔尖抵在纸上留了块小小的墨迹,褚方知继续写道:“但屋里的血水,刚刚排查了,应该不是我里世界游戏带出来的。”
“你游——”
褚方知伸手覆上林桓筝的嘴,摇了摇头。林桓筝见他这样子,又叹了口气。他心里很乱,所有的问题卡在喉咙里,心下急切想知道褚方知到底遭遇了什么才导致了突然失语。
可这人是座密不透风的城,就算现在没有上一周目的记忆,还是习惯把所有伤痛都砌进城墙里。林桓筝只能眼睁睁望着他拖着满身伤,在黑暗里独自跋涉。这种无力感远比面对鬼怪危机更令他窒息,他攥紧的拳头松了又紧,连搭上对方手腕都小心翼翼。
他顺着对方的心意压下了问题,未及开口,便听袁安道:“血水是从墙角的天花板下来的,就是周砥所指的藏了人的地方。”
“我去楼上看看。”褚方知写完,指了指黑狗。他想牵着狗去二楼,可是狗怕林桓筝,这让林桓筝又一次体验到要被丢下的恐惧,情急之下来不及解释,死命扣住了他的右手腕。
褚方知疼得抽气,林桓筝这才惊醒,慌忙松手,可那截苍白的腕子上已经浮出五道紫痕,皮下渗着细小的血点。他僵在原地,喉咙发紧。
褚方知急于解释,但发现右手腕软绵绵地使不上力再难提笔,眼见着林桓筝忽而抱头蜷缩成一团,脊背剧烈起伏着,拉扯他也不见回应,情急之下发出了几个破碎的“啊”音。
破碎的音节终于让林桓筝晃过神,眼中翻涌的自责叫褚方知胸口发闷。还没动作,袁安已经蹲下来给玄牝套绳:“我牵狗,一起去。”绳扣刚咔嗒扣稳,黑狗骤然炸开后颈的毛,冲着墙壁狂吠起来。
三人顺着它的视角看去,血水饮透的墙壁正逐渐勾勒出一个人的形状——
那具“血影”成深褐色,两臂自然弯折着,因为狭窄的空间限制高高举过了头顶,直触到天花板,其身体呈现自然下坠的姿势,腰腹以下被木柜挡得严严实实。
林桓筝滚下床铺足尖轻点,踏着浓稠的血水一跃而起,鞋底沾上木椅,刚想借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