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心思,在寒夜里无声消散。
“砚台砸的?”燕九扯下袖口布条,蘸了烈酒往他额角按去,“王爷最近火气是越来越大了。”
燕翎绷紧下颌,任由酒精灼烧伤口。这痛楚是王爷给的,便也成了恩赐。他想起那人袖口掠过的沉水香,想起指尖擦过他唇角时那一瞬的温度。
“三十六要上位了?”燕九突然压低声音,“那小子今早还在打听,上一任统领是怎么被换下去的。”
燕翎瞳孔微缩。他记得自己二十岁时,也是这样打探前任统领的下场——被王爷赐的毒酒穿肠烂肚,尸骨无存。
窗外惊雷炸响,照亮燕翎半边面容。水缸倒影里,他看见十年前,银甲红枪锐意锋芒的青年人,笑着接下了他的效忠,说:“从今往后,你叫燕翎。”
“告诉三十六…”统领的声音比铁锈更哑,“太乖顺的狗,死得最快。”
暴雨倾盆而下,冲刷着阶前血迹。燕九晃着酒壶:“那您呢?”
燕翎望向王府方向。雨幕中,影卫营昏暗晦涩,一切暗地里见不得光的东西都被揉碎淹没在里面,他突然抓起酒壶灌了一口,烈酒灼过喉间旧伤,却浇不灭心头那点痴念。
“我啊...”他摩挲着腰间青玉牌上那个‘翎’字,那是王爷亲手刻的,“不过是条...甘愿赴死的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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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跌跌撞撞地穿过雨幕,宋宴之的院落就在眼前,檐下的灯笼在风雨中摇晃,投下破碎的光影,十七在台阶前刹住脚步。
他浑身湿透,旧伤被雨水泡开渗出的血混着雨水往下淌,在脚下积成一小片淡红色的水洼。手指悬在半空,离门板只有一寸,却迟迟不敢叩下去。
宋宴之推开门昏黄的灯光从他身后漫出来,将雨丝照成细密的金线
十七僵在原地,雨水顺着他的睫毛往下滴。他想跪,可膝盖刚弯下去,就传来宋宴之平淡的声音
“你自由了。”
雨声太大,十七没听清。见影卫没有反应宋宴之眉头拧起,一把拽起十七的衣领:“我说——”
“你自由了!”
十七茫然地眨眼。
自由是什么?是像燕子飞过城墙?还是像野狗死在沟渠?
“那......”他声音发抖,“我还能...跟着先生吗?”
雨幕如织。
“进来。”
随着一声轻叹,宋宴之伸手拽住他的手腕,力道不重,却不容拒绝。十七被他拉得踉跄一步,正好跌进温暖的怀抱里
“先、先生......”十七的嗓音哑得不成样子,“属下......”
“你现在没有主子了。”宋宴之打断他,指尖拂过他冰凉的腕脉,“还称什么属下?”
十七怔住。
雨声淅沥,他隔着朦胧的水汽望向宋宴之,垂眸就发现先生身上的衣服也被他沾湿,男人惊慌的站起来,呐呐的张口
“我......”
他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宋宴之垂眸看他,忽然抬手,用袖口擦去他脸上的雨水。
“蠢。”
声音很轻,像一声无可奈何的责备。
十七眼眶一热。
雨还在下。
水腥味混合着苦涩的药香,十七看着宋宴之柔和的神情,忽然觉得胸口有什么东西在发烫
那或许就是自由的味道——像雨后的第一缕阳光,带着潮湿的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