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冬未消,檐角积雪映着惨淡的天光。
陆渊立在院门前,一身玄色锦袍,腰间玉带沉冷,整个人如淬了寒刃。
天色倏然阴了下来,风卷着碎雪扫过大理石阶,像一把钝了的刀口刮过皮肉,露出底下森白的骨。
春楠脸色煞白,扑通一下跪在地上,身子抖如筛糠。
陆渊的目光从脚边的画像移到明妩脸上。
他生得极好,眉如墨裁,眼若寒星,偏那眸光冷得渗人,凝着一层薄霜。
明妩不自觉地攥紧了袖口。狐裘领口的绒毛被呼出的白气洇湿,紧贴着脖颈,又冷又痒。
他生气了。
虽然分开了三年,明妩却仍记得,这男人平常脾气甚好。就是喜欢吃些莫名其妙的干醋。
每每这时,他就是这般。
不言不语,只静静瞧着她。
不过,他也很好哄,只需她扯住他的袖角,软声唤一句“夫君”。他再大的火气也会消弭于无形。
转而回过头来哄着她。
母亲说,这男人啊,有时候就跟孩子一样,既霸道又幼稚。
“夫君。”
明妩如以往一般,扬起一个笑,上前两步,伸手去挽他。绣鞋不着痕迹地将地上的画纸往旁边一拨。
然而,就在指尖将将触到他的袖缘时。
“二哥!这女人她打我!”
陆雨萱不知何时折返,她一把将明妩推开,横插在两人之间。捡起地上的画纸,横到陆渊面前,声音尖利。
“就因我撞破她私藏三哥的画像,说了两句实话,她便恼羞成怒!”
残破的画纸,粘了些泥巴,却仍能清晰地看到画中人是陆沧。
陆渊唇角轻微下压,乌沉的眸子愈发森冷。
明妩抬眸直视陆渊,嗓音有些发紧:“这不是我的东西。”
陆雨萱冷笑:“二嫂敢做不敢认?我说呢,那天三哥怎么会为你说话,原来是你们早有……”
“四妹。”陆渊忽然开口。
轻飘飘两个字,却让陆雨萱瞬间噤声。
他的目光落回到明妩脸上,声音淡得听不出情绪:“给四妹道歉。”
明妩猛地抬头,不可置信地望着他。
春楠急得膝行两步:“相爷明鉴!那画像是奴婢在那边……”指着她们方才捡起画像的地方。
“放肆!”陆雨萱厉声打断,“主子说话,哪轮得到你一个奴婢插嘴?二嫂就是这样管教下人的?”
“哦,我知道了。二嫂是见事情败露了,就想拉一个丫鬟来顶罪。”
春楠见陆雨萱睁眼说瞎话越说越离谱,急得直摇头,动作大得整个身体都在摇晃。
“不是……不是这样的……”
陆雨萱打断了:“你这丫头,还真是衷心。你跟本小姐说说,是不是二嫂威胁了你?”
春楠急得要哭了,可她一向不会争辩,更没有急智,只来来回回一句。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明妩看着陆渊毫无波澜的眼睛,忽然明白了。
他不信她。
或者说,他相信了陆雨萱的话。
明妩胸口发闷,像堵了一团浸水的棉。
铅灰色的云层压得极低,沉沉地覆在头顶。
天光被吞噬殆尽,只剩一层病态的惨白,从云隙间漏下来,照得屋瓦泛着冷釉般的青。
要下雨了。
明妩将还在试图争辩的春楠拉起来,竟然他不信她,她说再多也不过是徒劳。
不就是道歉么?
明妩走到陆雨萱面前,对着她福了福身。
“四妹,对不住,我不该打你。但是……”
语气一转,扬手夺过陆雨萱手里的画纸,“刺啦”几声撕得粉碎,扬手一抛。碎雪似的纸屑砸了陆雨萱一头一脸。
“你也休想栽赃我。”
明妩说完,拉着春楠头也不回地走了。整个过程没有再看陆渊一眼,她是真的生气了,气他偏袒他的妹妹。
气他竟不信她。
经过陆渊身侧时,带起一阵冷香。
他袖中的手指倏然收紧,片刻后又缓缓松开。
待到人影远去,陆渊侧眸看向还在气急败坏抖落身上纸屑的陆雨萱,声音沉冷。
“她是你二嫂,你该尊重她。这夜你就呆在祠堂抄写家规。”
“什么?!”陆雨萱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整个相府谁不知道,她天不怕地不怕,最是怕闷在屋子里。更别说,还要抄劳什子的家规。
“二哥,今日可是冬至,我同赵家小姐约好了……”
“五遍。”
“……”
“十遍。”
“我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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