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燕二十三年,冬。
丞相陆渊废帝另立,又用铁腕手段清洗政敌。一时间,整个长安城都弥漫在血色阴霾里。
这天是陆渊迎娶尚书府小姐的日子。
明妩端坐在闺房内,大红嫁衣衬得她肌肤胜雪。龙凤烛的火光映在铜镜里,将她本就精致的眉眼照得愈发娇艳动人。
丫鬟秋桑挑帘进来,红着眼圈,像是刚哭过。
明妩问:“怎么了?”
“陆相不来接亲了。相府的人还说……还说……”
“说什么?”
秋桑一跺脚:“说,相爷有令,要么尚书府将小姐自个送过去,要么这婚事就作罢。”
明妩并不意外,她虽来长安不久,但对这位人人惧怕的陆渊也是有耳闻的。
他是老国公府的嫡次子,听说生得极为俊美。早年间,有好事者还排了一个长安美人榜。
他力压一众世家公子贵女,荣等第一。
只是后来,听说那编纂此榜的书生被人砍掉双手,剜去眼睛。这是明妩无意中在一本杂书上看到的,也不知是真是假。
“小姐,您真的要嫁给陆相吗?”
秋桑是跟着明妩一起从扬州过来的。
知晓明妩有多爱姑爷,只是,老天不长眼,那么好的姑爷竟然没了。
小姐一直不信,说是姑爷还活着。
可都三年了,若是姑爷还活着,以他对小姐的感情,怎么可能会不来找小姐?
明妩眼帘颤了颤,长长的睫毛像一把小扇子,在白皙的小脸上落下一道浅浅的暗影。
良久才道:“我没有选择,娇娇离不得药。”
娇娇是明妩的妹妹,今年十岁,自明家出事后,她与妹妹就相依为命。只是,妹妹身子弱,需要精贵养着。
以前外祖母在,她们姐妹的日子还算不错。可自从外祖母去后,府里的下人开始各种怠慢。
后来更是连药都停给了。
前几日更是险些没了。
明妩指尖微颤,直到现在那种即将失去的恐惧,还萦绕在她脑海里,只想一想,就全身战栗。
所以,在舅母林氏说可以继续给妹妹供药,条件是要她代替表妹嫁给陆渊时。
她没有丝毫犹豫就应下了。
林氏冷着脸从外间进来,冷风从掀开的门帘钻进来,像一根根尖锐的刺,直直扎进骨头缝里。
“吉时快到了,准备动身吧。”
秋桑急了:“可是……”
明妩拉住了秋桑,默默地摇了摇头。理了理身上的嫁衣,缓缓站起来,对着林氏福了福礼。
“阿妩拜别舅母。”
林氏扫了一眼明妩,用命令的口吻道:“从今以后,你姓萧。明白吗?”
明妩指尖微蜷,低眉顺眼地应道:“是。”
“你一嫁过去就是丞相夫人了,这可是别人羡慕都羡慕不来。可别再拿你扬州明家那套上不得台面的做派,丢了我尚书府的脸面。“
“若不是……以你的身份,便是嫁个丞相府的门房也是高攀。”
只一想到,这本该属于她女儿的丞相夫人之位,就这么给了明妩这个孤女。林氏心里就酸得很。
明妩垂下眼眸。
袖中手指紧紧绞着衣角,柔软的布料上的细纹骤然间变得凌厉割手。
出了门,寒风裹挟着雪粒子刮在脸上,像细碎的刀片。
“小姐,丞相府今日这般,奴婢不放心,就让奴婢陪您一道去吧。”
明妩摇头。
“秋桑,我需要你帮我照顾妹妹,她才十岁。若她有事,我……”明妩声音哽咽,“我如何对得起九泉之下的父母?”
“小姐,奴婢听您的。”
在府中下人们异样的目光中,明妩挺直着背脊,撑着油纸伞独自走在雪地里,走向停在一侧的那顶孤零零的喜轿。
轿帘垂下时,明妩全身强撑起来的力气,瞬间如山崩般垮了下来。
她疲惫地靠在轿柱子上。
双目无神地看着虚空中的某一个点。
长街两侧渐渐聚满看客,指指点点的笑声混在风雪里。
“听说相府连接亲都没派人去,分明是不想娶嘛。这尚书府的小姐还真是厚颜无耻,自个舔着个脸送上门。啧啧。”
“我跟你们说哦,我听我那在相府帮工的七舅家的大侄子说。相爷这么些年没有娶妻是因为他心里有一个人。”
"嘘!你不要命了?相爷的舌根子也敢嚼?没见相府的黑骑在清道吗?"
话音未落,人群突然死寂。
明妩听到远处传来一阵兵戈铁马的铮铮声,透过轿帘缝隙,看见百姓如潮水般退散。
掀开轿帘。
只见漫天风雪中,一队玄甲骑兵簇拥着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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