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低调奢华的轿子远远行来。他们的身后,灰蒙蒙的天幕下,乌沉沉的云重重地压在头顶。
很低,像是下一刻就要坠落下来。
待近了些,才发现那马鞍上悬挂的不是红绸,而是——
沾血的铁链。
明妩瞳孔骤缩,只觉一阵头晕目眩,耳膜嗡嗡作响,周遭的一切骤然间都远去了。
"小姐别看!"
陪嫁嬷嬷的声音好似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的,"是陆相在处置废帝余孽……"
原来,他离尚书府这么近,只是,不愿来接亲而已。
难怪表妹死都不愿嫁,这么一个冷酷无情的人,若可以,她也不愿。
青色轿帘缓缓垂下,遮住了明妩的视线。只是怎么也阻挡不了浓重的血腥味一点点渗进来。
马蹄踏在雪地上发出阵阵轰鸣声。
犹如地动山摇。
-
轿子很快就到了相府。
明妩手中抱着的手炉早已冷得像一个冰坨子,没有一丝温度。她没有将它丢开,而是继续紧紧抱着。
这是昨夜她离开时,妹妹亲手给她的。
从轿子上下来。
雪还在下着。
灰暗的天幕上,白雪如一片片飞舞着的柳絮,地上的积雪已没过小腿。放眼望去,天地间只剩下一片惨淡的白。
丞相府巍峨挺立。
没有奏喜乐,更没有挂红绸,甚至连一点喜气儿都没有。那扇朱红色的大门紧闭着,像是在嘲讽她的不自量力。
檐下两盏灯笼被白雪覆盖,在风中摇晃,宛若悬着的丧幡。
"新娘子到——"
轿夫的喊声被北风撕碎。
大门纹丝不动。
又过了一炷香的时间,仍是不见人出来。
相府这是,连一丁点儿脸面都不给她这个新嫁娘啊。
也是,成婚当日,他不但没有去接亲,甚至还在外面抄家杀人。
他的态度不是早已摆得明明白白了吗?
站得久了,冰冷的雪水渗进绣鞋里。
起初是刺骨的凉,而后渐渐发麻,最后连痛觉都消失贻尽了。只剩下一片钝重的冷,从脚底蔓上小腿,再钻进骨髓里。
与京都不同,她自小居住的扬州极少下雪。
便是落雪,那雪也是温软的。落在掌心会化成晶莹的水珠。
她最是怕冷,冬日里夫君会让人用暖炉煨好她爱吃的花酿,笑着唤她:[阿妩快来尝尝。]
今日后,她就是别人的妻了。以后,她,不能再等他了。
也,不能再想了。
明妩强压下眼底的涩意。定了定神,缓步走上台阶。拉住铜环,铜环冰冷刺骨,她却毫无所觉。
扣了三下后,门内响起一个声音。
“敲什么敲?走侧门。”
左侧的小门吱呀一声被缓缓打开,一个小厮模样的年轻人抖瑟着探出头来。目光扫了一圈,落在明妩身上。
“只准夫人一人进来,其他人都原地返回。”
天下哪有这等道理?
陪嫁嬷嬷陪笑着说:“这怎么能行?我等是尚书大人派给小姐的陪嫁……”按理说,她是要一辈子跟着小姐的。
那小厮不耐烦地打断。
“不愿意啊?那就都回去吧,哪来的回哪去。正好我们相爷也不用娶一个乱七八糟的女人。”
都说宰相门前三品官,果真是诚不欺我的。
陪嫁嬷嬷立即住了嘴,为难地看向明妩。
启程时,她得了家主的命令,今日无论如何都要将小姐送进相府。
明妩握着手炉的手紧了紧,指尖在冰冷的铜炉上按出青白的印子。
须臾,扭头对陪嫁嬷嬷平静地道。
“你们回去吧。”
说完,深吸一口气,抬步坚定地朝那半开着的侧门走去。
不过是换一个地方罢了,都是寄人篱下,她在尚书府能活,在相府同样也可以。
-
相府内的积雪都被清扫干净,微湿的青石板路面泛着冷光。路旁红梅点点,幽香裹着寒意扑来。
与府外的冰天雪地相比,这里更像一幅精心布置的工笔画。
"老奴是老夫人跟前的秦嬷嬷,见过夫人。"
廊檐下走出来一个撑着伞的婆子。
她目光如钩,从明妩湿透的嫁衣下摆,到她手中攥着的红盖头上。
嘴角一沉,脸上的皱纹更深了。
"夫人既然进了相府的门,就该知道,这盖头得等相爷来掀。"她伸手夺过盖头,力道大得扯断了两根金线,"老奴在府中多年,还没见过这么不懂规矩的。"
四周洒扫的下人闻言,都捂着嘴偷笑。落在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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