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柏涔总觉得自己是一颗罪孽的种子,不该破土而出,是带有脚链的囚徒,是被网兜困住的鸟。
午后的曝晒留了最后时间的光,照进暗色的屋子。雾蒙蒙的天又要预备下起濛濛细雨。手拿桌上冰冷的咖啡杯,她整个人被苦涩吞没,眉头皱了又皱。
她被困在三年前的牢笼里,年复一年,日复一日。
不知道怎么去描写骨子里的伤悲,像一块旧沉木,可能是被磨太久了,失去棱角,抽离了灵魂。
曾在佛陀前拜过,无意识到该祈求什么。瑾花一日自为荣,何须恋世常忧死,亦莫嫌身漫厌生。
她时常双眼迷离,困顿,早已如游魂般在人世间漫无目的的穿梭,又像朝生暮死的蜉蝣。可又相信吾魂兮无求乎求生,竭尽兮人事之所能。
她对一些事的到来总是变得手足无措,三年前无法面对突如其来的家庭变故,医院冰冷的签字确认书,紧迫的生活费,住不起ICU,眼睁睁看着父母先后病故。
葱郁的山林,淹没最后白净的云,鸽子三三两两在回旋着,飞往自己想到的地方。直到她也有能力从她生长的城市逃离到另一个她想抵达的城市。
她奢望那个人能一直牵她的手,陪着她,却也不知道怎么处理她们之间后来产生的隔阂,嫌隙。
矛盾越来越大,问题越来越多,直至她变得冷漠,自私,绝情。她们之间分崩离析后,她依然忘不了她。
在瓢泼大雨间感受雨水浸湿身体,冰冷传入心脏,一阵阵寒颤。
是去年冬天枯死枝头的梧桐,低垂着头颅卑微求生,无数日夜失眠挣扎,忍受着慢性炎症,不断感知病痛呻吟。
大风吹着,连枝带叶狠狠摔在地上,作为主树干没用的附着物,时间推移过了就分离开。
累了就期望好好躺下,不被路人踩碾,终于可以沉沉睡去,不必再观望人间悲喜,希望二十余载短短结束了,对人间没有多余值得贪恋。
“苏栩桐,我现在没有朋友,没了亲人,在我还拥有一切的时候,是你捡走了我,我希望你能一年如一日的爱我,可现实总是不能如我所愿。
在我没有一切的时候你又把我像垃圾一样扔掉,难道我们之前发生的那些都是假的吗?”季柏涔双手紧握住苏栩桐的一只手。
“不好意思,季柏涔,我玩够这样的游戏了。”
“玩?”所以她们之间到头来只是玩玩而已?
“有什么事我们就不能坐下来好好聊吗,不要赶我走好不好,我真的不想离开你,离开雪醴。”
雪醴像是听到季柏涔叫它的名字,乖巧顺从的跟过来,蜷缩在她脚边叫嚣着。
“苏栩桐你难道不知道我现在有多爱你,你一个玩字就能把这段关系彻底结束吗?”
“我觉得我们这样很恶心,我是喜欢过你,但和你长时间待在一起这样的日子我真的受够了!自你之后我只会去喜欢男人。”
她手尽力甩开季柏涔,疲惫状态下强行让自己露出一副厌恶嫌弃她的表情。
“你再这样闹,就等于是在私闯民宅,我只能报警抓你,我们之间现在没有任何关系!”她又冷冷说道。
“好,我走。”这一刻她心彻底死了。
她直冲冲从客厅沙发一路跑了出去,回到之前满是她们记忆的卧室,拖着已经被收拾好的笨重行李。
跨过感觉比平常更高耸的门槛,穿过院子,箱子在不高不低的石阶上颠簸颤动。
走出沉重黑压压的铁门,漫无目的在那个南方冬夜凌晨两点,她穿着一件单薄的黑色帽衫,雨点窸窣落在肩头,渐渐结晶。
模糊不清的视线里,她的世界只剩伸手不见五指的天空。
那天她没吃东西,低血糖头晕连人带行李重重倒在路边。
手掌被地面的尖石划开一道口子,鲜血在暗色的路灯下像罂粟花。
而她像臭水沟旁侧躺已久鼠尸湿漉无人问津,草木肆意生长吞噬腐烂。
灭即是生,相对立的两种形态也能互相成为对方,季柏涔也想要让苏栩桐尝尝她的痛苦,永远让她无法忘记的痛苦。
可她不想像她这般绝情,她也并不值得,她为她去殉葬!
城市街道的角落,悬铃木的叶子无法承重,散落在这冰冷的街道上。空中水滴零落地表,留下肆意感受雨季。
季柏涔喝了一口隔夜柠檬茶,久泡的酸涩柠檬片,带着水汽,在喉咙痛处游荡。无关痛痒的话到嘴边,却在一瞬间停顿。
如同被泯灭的烟头,留下的是灵魂的背叛,卸下的躯壳。偏执地远离那乌烟瘴气,她以为慢慢遗忘就能得以摆平了,留下的却是千疮百孔。
季柏涔那时想,她已经死过一次了,不会再有第二次。所有一切在燃完灰烬的那刻也代表着她可以重生。
一间有阁楼的小屋,爬满紫色牵牛花的院墙之内,季柏涔随手拎一罐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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