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发黑的白墙上爬满了枯死的凌霄藤。
七八个缩着脖子的孩童正在追打着一只瘸腿黄狗,明夷心有不忍上前制止,孩子们见着头戴帷帽,穿着富贵,身后还跟了好几个人的明夷,一下子都噤了声,像受惊的田鼠般窜进了歪斜的篱笆墙里。
明夷有些无奈,她本来还想抓个小孩来问问的,这下好了,全跑了。又漫无目的逛了一会儿,路上人并不多,只要见着明夷有上来询问的动作,俱是低头快速离开,少女几次尝试无果,站在水沟边唉声叹气。
“是谁?快出来!”
明夷身后的家丁突然喊了一声并快速围了上来,明夷站在中间脑袋冒出大大的问号,?哪里有人?人在哪里?她连条狗都没见着!
但不得不佩服习武之人灵敏的感官,只见一个穿着桃红褙子的小姑娘瑟缩地走了出来,站在离明夷十步远的地方,害怕地说道:“我…我不是坏人,我娘…是我娘让我请贵人来家里说话……”
明夷从家丁身后探出一个脑袋,招了招手,示意女孩走近些,躬身问道:“是你娘让你来的吗?你娘是哪位?”
女孩小声道:“我家姓肖,就住在西边,我娘让我喊你过去。”
住西边,姓肖,明夷眼珠一转,是那户姓方的邻居,方才应该是过来见过她的,只是为何刚刚在屋子里不说,偏要现在悄悄来请人?带着满腹疑问,明夷示意女孩带路,跟着来到了一栋白墙黛瓦的矮小房屋。
女孩口中的娘亲正是方才那位穿着土黄色交领袄子的农妇,她有些拘谨地将明夷请到家里唯一一把扶手椅上就坐,唤着“小丫”让女孩端了杯温水过来。
明夷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下四周,木质的窗棂上糊着泛黄的竹纸,横梁悬下的铁钩挂着几条细长的熏肉,青砖围成的火塘里积着厚厚的塘灰,边上倒打扫的很干净,屋子虽不大,但该有的东西都有,再看看女孩身上鲜艳的褙子,明夷作出判断,这家人应该过得还不赖。
明夷抬手将帷帽摘下,姓肖的妇人有些惊讶这位贵人竟然如此年轻,小丫眼睛睁得圆溜溜的,目光一错不错地盯着明夷。
“肖大娘请我到此处,是有什么事情想同我讲吗?”明夷对着女孩微微一笑,和气地问道。
肖大娘拘谨地搓了搓手,道:“方才在那屋里没同贵人说些什么实在不是俺有意隐瞒,只是前几天有人过来咱们这,将与那方家相邻的几户农家都威胁了一通,还给了一笔封口费,我们人微势小,实在不敢声张。”说着又从旁边的条柜里头摸出了一个蓝色锦袋递给明夷。
明夷接过看了一眼,宝蓝的料子掺着银线,泛着淡淡的光泽,一看就不是寻常农户家里会有的东西,给的人也是个蠢的,换个布袋都不会吗?
明夷将锦袋递回给肖大娘,叮嘱她赶紧换个袋子装。肖大娘一听,马上指挥小丫去卧室里翻了个打着补丁的布袋出来,将银子装了进去,有将锦袋递给明夷,道:“这东西我们这种人家留着也容易生事端,还是贵人拿去吧。”
明夷颔首道谢将其接过,又问了给钱之人的模样,听着肖大娘的形容,明夷大概可以确定,是昨日去找客栈佃户的那个男人,呵,果然是三房搞得鬼。
肖大娘有些惶恐地看着少女莫名冷笑地模样,小心翼翼道:“贵人可还有要问的?”
明夷立马回神,对人挤出一个和蔼的笑容,温声道:“大娘这段时间有没有察觉到方家有什么异常?”
肖大娘皱着眉头想了会儿,旁边的小丫突然喊道:“方小壮最近多了好些玩具,都是城里的新鲜玩意儿!”
经女儿的一番打岔,肖大娘也想了起来:“最近方家像是凭空发了笔横财似的,家里添置了不少东西,不过他家两口子这几天也吵得很凶,不知是因为什么。”
明夷心里一喜,又再问了两句,便又让麦冬拿了两串钱出来,认真的道了谢,起身准备离开。
肖大娘没有接这串钱,反而带着小丫跪了下来,明夷脑袋一懵,这是唱哪出?赶忙和麦冬一左一右将人扶了起来。
肖大娘眼眶有点泛红,哽咽道:“当初俺小丫病得快死了,要不是正好碰上王家二老爷来庄子,替小丫请了大夫,还不要俺们的钱,小丫哪还有命在!老爷仁厚,对俺们这些庄稼人多有照拂,那些杀千刀的如此诋毁老爷,日后定是要下地狱的!”
说着又要按着小丫磕头,明夷扶着人胳膊坚决不让,劝慰道:“大娘能够站出来和我讲这些,我们就已经很感激了,相信我爹泉下有知,也会感谢您的。”
将人扶到椅子上坐好,明夷又道:“咱们人活在世,离不得五谷杂粮,要是没有你们,我们这些空有银子又有什么用?还不是得饿死,这样说起来,还是我们依靠着你们呢。我在家中读书时,每每看到事农的诗文,总不禁感叹,汗滴禾下土,粒粒皆辛苦,正是因为你们,大周才能长存永固,大娘千万要放宽心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