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鹭双手相扣举向额前,郑重地说道:“烦劳江公子将索律阿棺椁的真相呈给王爷,交与大理寺,让宋琏案真相公之于众。”
江星阔将一节胸骨用丝帕裹好,道:“宋琏案背后牵涉甚广,前后定罪又翻案,白府朝中无人,稍有不慎将若祸上身,我很好奇白小姐何来勇气与信心能为祖父翻案。”
“宋琏案在第一年已经疑点重重,连我祖父一名文官都能看出先有贡使横死随之便传了捷报,此事必有蹊跷,更何况朝廷之上?宋琏和其祖父在查案期间猝死狱中,必然背后牵涉到更强大势力,即使两年后翻案成功,皇帝也彻底改变辽东都司由武官掌管的惯例,改由亲王管辖。你说,皇帝心里疑不疑?”
“即便怀疑,也御笔亲定是冤案,怎么还能因为你们白家平民百姓偷来的物证就搬起石头打自己的脚?”
“所以现在呈递物证的人是辽王。”白鹭眼里亮晶晶的。
江星阔提起半边眉头,慢悠悠地问道:“凭何?”
“宋琏作为辽东上一任都司,造成众多游兵散勇逃往北凛,入山为寇,必是在军饷上克扣太多。辽王府素来节俭,和我在金陵所见辽王少时居住的王府天壤之别。不通过宋琏一案敲打背后贪墨之人,怎么趁两国和平期间发展壮大镇北军?”
“白鹭你好大的胆子!你借势辽王,可知将掀起腥风血雨!你说自己不攀附他人,却借他人痛处为自己谋划!”
白鹭镇定自若:“攀附与借势,区别大了。真正的借势是让百川以为奔流向海是自己的主意。”
江星阔神情一怔,眸中迅而漆黑如墨。
“你知道了?”
白鹭笑得恬淡大气:“王爷何尝不是借我之手,为都司争军饷起势?不然你怎会出现在这里,助我一个外人?只有外人师出有名,才能盗骸骨,待发现骸骨有异,再由辽王将骸骨堂而皇之以物证呈贡给大理寺。”
江星阔点点头,“当年老师说自己孙女有奇才,原来果真心有七窍,玲珑通透。”
白鹭浅笑,复而认真道:“只有找到她,才能确定毒是宋琏下的。你能找到此人吗?”
在辽东找一个人,不难。
十年前他被喂下毒药,扔进辽东密林,一直不知背后指使下毒者是谁。这具骸骨也是同一时期被施毒,一定也与宋琏有关。找到雪娘,不仅能获取一份口供,当年家中冤案也或者能有眉目。
“给我三日。”
“好!”
*
两日后,此事便有了着落。
江雨来在篝火晚宴上受了风寒,白鹭悉心陪了她两日,今日得着江左递送来的消息,寻了采买物品的借口想出门半日。
江雨来也感念白鹭的体贴,有意让她出门放松筋骨。
“你人生地不熟,我让二弟遣人陪着你一同去。”
于是,白鹭在江左的陪同下,直接去找江星阔。
辽州城北去五十里有一关隘叫毛剌关,是江星阔常年巡守的重要据点之一,连接着自西向东的北境长城,纵贯自北向南的内陆长廊。
因来往各族人口众多,有做生意的,有迁徙的,有朝廷信使,毛剌关下南郭村的商贸不输辽州城内。
胭脂水粉铺、南北货铺、酒楼、医馆,各类小店遍布村口街道两旁,江左带着她进了一座名为“莲花楼”的勾栏。
二人直上二楼,江左停在走廊最深处的雅间,低声禀报:“少主公,人到了。”
江左将蒙着白宣纸的木格门推开,与窄小的走廊不同,雅间内豁然开朗。
几乎透明的白绸半遮半掩在窗前,随风摆动。窗对面是村中的书塾,五六个稚子在摇头晃脑背书。
窗下屏风里坐着一个侧颜绝美的男人,男人对面端坐着一名红绸裹身的女子,细眉深目,皮肤白若寒冰,眼尾淡淡一抹粉胭脂盖住了些微岁月。
她望向门口进来的少女,凤眼含笑,两片朱唇微微一抿,散发万众风情。
媚到骨子发腻的声音:“小王爷在此驻守五年,从未进过香梵这家勾栏。今日头一回来,高价点了香梵,是香梵的荣光。只是带女客进勾栏的,香梵也是头一回见。”
江星阔示意身边的位置,于是白鹭安坐于他侧手。
香梵眼中竟有些故作醋意,但仍给白鹭仔细倒了热茶,随后抱起一面琵琶:
“小王爷,奴家给二位弹唱一曲《风花雪月》如何?”
江星阔颔首,“可。”
琵琶声清脆明亮,香梵眼波传情。白鹭狐疑地看向江星阔,小声问:“你自己享乐,带上我一个闺阁女子,成何体统?”
“我以为白姑娘不拘小节。”
“我以为你有正事。告辞了。”
白鹭起身要走,却被江星阔按住了裙摆。
她拧眉:“究竟作甚?”
“等一等,听完曲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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