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愿时要按住这个。"凯文突然将听诊器贴在我心口,金属听头冰凉刺骨。那是他从护理院顺来的,他说那里的老人总喜欢给医疗器械起名字。
"据说能增强愿望实现率。"他的指尖残留着吉他弦的铜锈味,随着《Happy Birthday》的节奏轻轻敲打我的锁骨。
蜡烛熄灭的蓝烟升起时,伊芙琳突然掏出拍立得:"成年之吻呢?"她用恰好只有我们三人能听到的声音说话,伊芙琳的德语在"kuss"这个词上弹舌,宛如琴箱里蹦出的跳音,她挑着右边眉毛,颇有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姿态。
凯文手中的蛋糕刀在空中凝滞,一块草莓奶油坠落在越南扎肉寿司上,染红了母亲手作的山椒叶。Joe用茶筅搅动抹茶的声音突然变得很响,像是暴雨敲打着横滨海港的集装箱。
宾客散尽后,凯文变魔术般掏出一个椭圆形容器。"你母亲说这是你们家的成年习俗。"
我们跪在后院的蓝花楹树下,月光把影子钉成标本。凯文先放入三样东西:吉他弦缠绕的日式幸运结,还有一张泛黄的照片——六岁的他站在鱼尾狮喷泉前,摆着与我在横滨神社如出一辙的剪刀手形成镜像。
"该你了。"他把罐子推过来,小指不经意地擦过我的手腕,像吉他弦最轻微的震动。
我塞进母亲手制的樱饼包装纸,又鬼使神差地加入今早从他琴箱捡到的金粉瓶。当泥土即将覆盖铁罐时,凯文突然握住我的手腕:"等等。"他解下左耳的十字架耳钉,这是他刚加入吉他社时打的耳洞,据凯文说打耳洞比较‘摇滚’,"把现在的我也埋进去。"
蝉鸣撕破寂静时,凯文变出个越南滴漏壶。咖啡香混着蓝花楹的毒素在夜色中发酵,他的睫毛在月光下投出扇形的阴影。
"Ella的叔叔在米兰开乐器行,"他转动着那个金粉瓶,瓶身上的意大利文标签已经磨损,"她建议我去进修制琴。"
我盯着咖啡液在杯底绘制的星图,突然说:"今天你锁骨沾了金粉。"话一出口就后悔得想吞下舌头,那声音听起来像是别人的。
凯文愣了愣,"纹身时我满脑子都是你的眼睛。"他的手指抚过未拆绷带的胸口"但店主说未成年需要家长同意书..."
他突然扯开衬衫纽扣。月光倾泻在他纹身初愈的皮肤上——"凛"这个汉字周围,金粉勾勒的纹路正在结痂。"这是纹身师的止血粉,"他的指尖抚过红肿的笔画,我听见他倒吸冷气的声音,"说要七天才能洗掉。"
我们中间隔着三个空咖啡杯的距离,却仿佛能听见彼此睫毛震颤的频率。当第一滴晨露坠入土坑时,凯文突然用护理预科课程上学的包扎手法,将一朵蓝铃花标本缠在我的手腕。
"十八岁快乐。"他的呼吸扫过我尚未成年的锁骨,"我和我的吉他,永远是你的附属品。"
一道闪电劈开夜空,我看见他脖颈处晕开的金粉,像被打湿的向日葵。他弹起那首练习了无数遍的《樱花》,这次没有走音。当最后一个音符消散在雨声中时,他轻声说:"等十月到来时,你能陪我去补全这个纹身吗?"
三周后在吉他社储物柜,我发现一张泛黄的乐谱。背面是Ella狂放的意大利文注解:"他的每个和弦都在呼唤某个名字"。当隔壁教室传来《樱花》的旋律时,那些颤抖的休止符突然有了意义——原来早在时光胶囊深埋之前,我们的名字就已在琴弦上生根。
凯文的生日在十月,那时我将学会用越南语对他说"生日快乐"。而此刻,夏夜的风吹动蓝花楹的叶子,像是无数即将破土而出的回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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返校节前奏·西装物语
蓝花楹开始褪色时,凯文在吉他社储物柜塞了张字条。越南宣纸折成鹤形,展开是铅笔拓印的琴谱——他将《樱花》改编成三味线与西贡民谣的变奏,末页用红笔圈出日期:10月3日20:00。
"当我的第一听众?"他倚着车库门框抛接拨片,古巴铜制的金属片在空中划出弧光,"校长特批用礼堂三角钢琴。"我注意到他换了新琴弦,E弦缠着神社求来的五色绳。
母亲连夜改缝振袖,将十二单衣简化成现代礼裙。腰封里层缝着凯文送的越南沉香囊,每次呼吸都像吞下一整个雨季的湄公河。
凯文叩响我家门扉时,正逢蓝花楹的紫色雪崩坠入黄昏。他倚着门框抛接吉他拨片,古巴铜制的金属片在空中划出灼热的弧线。"陪我去挑战袍?"他晃了晃手机导航界面,定位显示着"西贡裁缝"——那是越南移民区最隐秘的定制店。
推开雕花玻璃门的刹那,风铃惊醒了沉睡的檀香。店内错落悬挂的奥黛长衫与德克萨斯皮靴形成奇妙对峙,一卷卷真丝堆叠成湄公河三角洲的色阶。老板陈叔从镜台后抬眼,金丝眼镜链扫过泛黄的订单簿:"小阮带女朋友来啦?"
"是重要的人。"凯文用越南语纠正,指尖抚过一匹黛青色面料。暗纹在灯光下浮出樱花轮廓——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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