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和人吵架了?”明玥将炊饼用油纸裹好,递给谢逢华。
谢逢华接过,吹去热气,道:“没有。”
怎么可能没有,二人的争吵声几乎能把屋顶掀翻。
那周家世子果真如传言般无礼,不认错不悔改,倒真是符合周家的本性。
明玥用卖香缨换来的钱买了些布料,又顺路采购了一些笔墨,最后问谢逢华想要什么。
谢逢华捧着炊饼吃得正香,闻言摇头。
“要不要去买书?”
“我已经全背下了,不用买。”
明玥便买了些饴糖,塞给谢逢华,“别让你哥哥知道。”
“知道什么?”
谢怀世从歪七扭八的字迹中抽离,望向崔历。
崔历道:“你告假的那些天,学堂来了个达官显贵,说要举荐你去太学授书呢。”
达官显贵?
谢怀世将平生所结识的友人翻找了一遍,除了那位被贬去千里之外的友人,谢怀世实在想不通还有谁会举荐他。
上次飞鸽传书还是在几月前,如今算来已有许久未联络,怎会突然举荐他去太学授书?
正思虑着,碰巧山长来探望。
山长须发尽白,偏心道教,仙风道骨,总是一副乐天无忧的模样。
山长问了家人安好,寒暄几句,开门见山道:“前几日老夫有个在宫中做事的友人来探望,说太学紧缺学官,官家打算从民间学堂征召学官,我打算举荐你去应征。”
听到“征召”一词,谢怀世眸光闪动,又很快悄无声息地黯灭了。
谢怀世拱手道:“多谢先生好意,只是家中尚有妻妹,路途不便,还请另请高明吧。”
一旁的崔历原本兴致勃勃,一听这话,呲着的大牙立刻收了回去,“济民,你糊涂啊,太学学官俸禄每年百石,若日后晋升,只多不少,足够你们一家温饱,何必执拗与一时的安稳?”
山长也劝道:“是啊,济民,虽说日后可能难以归家,但若攒够了钱,在城中购置一处离太学进些的房屋,也不是难事。济民,机会可遇不可求,错过了后悔一辈子啊。”
谢怀世面露犹豫之色,沉吟半晌,道:“回去我与月儿商议再论。”
“为什么不去?”
明玥盛了汤,把碗递给他,“若无天灾人祸,家中衣食也足够温饱,太学多少人挤破头都进不去,你有这大好机会,还不赶紧收拾包袱准备面圣?”
“我们现居城西,太学居于城东,一去百里路,日后定然居于太学中,你们两个女子,我实在放心不下。”
明玥抄起铲子拍向他脑门,“女子怎么了?离了你这家还不过来?你的吃穿用度哪个不是老娘我操持来的?应时会读书,到时候让她顶替你去学堂教书,无病无灾的,过日子绰绰有余!”
谢怀世捂着脑袋痛哭:“是是是,娘子说的对。”
明玥剜他一眼,指了指一旁的木桶:“打水去。”
“是。”
谢逢华牵着黄米,从外面遛弯回来,听说了举荐的事,心下虽不舍,但想到有了这笔钱,他们日后生活也能好过些,也就点头赞成了。
谢怀世离开的前一夜,谢逢华辗转难眠,索性起身,系了披风,来到院中透气。
不巧的是,谢怀世也在院中赏月。
“兄长。”
谢怀世见怪不怪,“又睡不着了?”
“嗯。”
树叶沙沙,摇曳着晚风。
月光洒在二人身上,将兄妹的影子拉得悠长,小时候那些数不清的月夜,变成了记忆中永远回不去的过往。
“兄长还会回来吗?”
“会。”
“多久才能回来?”
“……”
“兄长?”
“应时。”谢怀世弯腰,拉过谢逢华的手,轻轻捂在掌心,“照顾好自己,护好你嫂嫂,哥哥只有你们了。”
谢逢华低头,强忍鼻尖酸涩,哽咽道:“当年你背井离乡,一走就是好几年,现在我们好不容易团聚,你又要……哥哥,你总是这么自私。”
谢怀世张了张口,欲言又止,只张开双臂,将谢逢华轻轻搂进怀中。
“不哭了,”谢怀世拍着妹妹的脊背,叹气道,“从小到大哭相都这么难看。”
“谢、怀、世!”
蓄在眼眶的泪水荡然无存,谢逢华抬脚照着他的脚面踩去。
谢怀世笑着后退躲开,来回几次,把谢逢华折腾累了,笑眯眯摸乱她的乌发,“乖,太晚了,回去睡觉。”
说罢,谢怀世摆手,轻飘飘拂袖而去。
毫无睡意全是恨意的谢逢华:“……”
许是太过气恼,谢逢华越想越气,在床上翻来覆去折腾到雄鸡报晓,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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