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响大厅冰冷坚硬的石壁,透过薄薄的西装布料,将刺骨的寒意源源不断地传递到陈默的背脊。
她背对着林薇和老吴,身体靠着墙壁,像一块汲取着最后冷意的寒冰。
急促的喘息被强行压抑,只剩下冰冷而沉重的起伏。
额头的冷汗已被袖口抹去,太阳穴坚持突突地跳着。
晕眩的余波像退潮的黑色海水,缓慢地从她的意识中抽离,但留下了一片狼藉的沙滩——冰冷、麻木,还残留着恐惧的泡沫。
林薇那句带着哭腔的“你还好吗?”像一根细小的针,试图刺破她厚重的防御,让她感到一阵尖锐的烦躁。
她傻吗?关心?在这里?
在这个充斥着失败和痛苦的鬼地方?
简直是最大的讽刺和最无用的累赘!
所以她用最冰冷的抗拒斩断了那点微弱的连接。
她不需要。
她要绝对的冷静,要重新掌控这具不争气的、被生理反应击溃的身体。
“我没事。”对林薇莫名其妙好意的警告,更是对自己失控状态的强行宣判。
谁说的来着,有些话说着说着就变成真的了?
她自嘲的勾了勾嘴角,意识模糊起来。
梦里,她站在外公外婆家的院子里。
外婆真的很爱这个二楼的小院,十几平的面积,种满各类花和水果。蓝莓、枇杷、樱桃…都是她喜欢吃的。
她转头望,夕阳把砖墙染成橘红色,外公坐在藤椅上,手里拿着半截竹篾,正在编什么东西。
——这是外公去世前一年的夏天。
陈默愣在原地。
“小默?”外公抬头,眯着眼看她,“站着干什么?过来。”
他的声音和记忆里一模一样,带着点方言的腔调,温和又粗糙。
外公曾经是军人,外婆总说他严谨刻板,不懂变通,但面对陈默,外公一直很温和,一直。
陈默的喉咙发紧。
她走过去,在外公旁边的矮凳上坐下。
藤椅吱呀作响,外公手里的竹篾灵巧地穿梭着,渐渐变成一只蜻蜓的轮廓。
“最近忙不忙?”外公问。
陈默不敢抬头,盯着自己的手:“……还好。”
“钱够用吗?”
“够。”
外公没再追问。
他知道她性子倔,不肯说的事问也问不出来。
竹蜻蜓渐渐成型,外公递给她:“给,拿去玩。”
陈默接过,指尖碰到外公的手——温暖、粗糙,带着老茧。
他老是这样,把她当成小孩子。
明明已经大学毕业了,还要偷偷藏着个她塞压岁钱。明明她就住在这个家里。
外公说,怕姐姐和弟弟来拜年看到了不好。
“外公。”她突然开口,“如果……我是说如果,有一天你生病了,我……”
她卡住了,不知道该怎么继续。
外公看了她一眼,似乎明白了什么。他轻轻拍了拍她的头:“傻丫头,生老病死,人之常情。”
陈默攥紧了竹蜻蜓。
“但你要记住,”外公的声音很平静,“不管发生什么,都不是你的错。”
她的眼眶突然红了。
夕阳渐渐沉下去,院子里的影子越拉越长。
陈默低头看着手里的竹蜻蜓,突然说:“……我以后赚了钱,给你换新房子、新彩电,你喜欢看电视…。”
外公哈哈大笑:“好啊,那我等着。”
陈默握紧了硬币钥匙,这一次,它没有发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