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就是那些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日子。
章植夏和梁声声没有做旅行计划而来到日本,她们本来天真地以为,只有樱花季是需要规避的旺季,然而七月的日本,游人的数量如同气温一样上升,樱花的余香没有闻到,人挤人的盛况也没有避免。
她们如果做了攻略就会知道,七月在六月的梅雨之后,挡在八月的酷暑和九月的台风季之前,是一个还蛮适合观光的季节。她们大概做了攻略仍会选择七月。
第一天趁着精力充沛,加上运气好捡漏了神户的酒店,在神户的街道磨了一天的腿脚。章植夏之前去过国内的神户园,只剩下被蚊虫追咬的记忆,如今来到真正的神户,才知道这里最有名的公园叫美利坚公园,不同的地点,同样取自别地的名字,这令她感到有些违和,有点有趣。
傍晚点了出前馆外送到酒店,章植夏咬着寿司上的蟹籽,默默观看梁声声给自己被磨破的后脚腕上药,吃饭的和涂脚的也才相隔不到三米,吃饭的那个丝毫不觉有损食欲,胃口好到一粒一粒的蟹籽碾在齿间感受蟹香裂溢出来,觉得好满足。
梁声声处理好小伤口,起身去卫生间洗手,期间不忘打趣她:“你吃饭不看手机已经足够称奇,还看我抹药,你有恶趣味。”洗好手后盘腿坐到章植夏旁边,把她碎花裙的裙摆铺展好,捏起一枚寿司咬了一口,简略评价道:“不大好吃。”
房间的视野很好,是原定客人计划有变,好心转让给她们的,甚至价格上也占了便宜,隔窗望出去能看到海,被钢铁森林隔在远处,望上去又很近的样子。
章植夏和梁声声对日本的情结,始于少女时期一起看的青春日影,她们学着博子在雪地里大声呼唤过彼此的名字,也扮演过花与爱丽丝乘地铁在随机的一站下车,关于日本的印象就像镜头里那如蒙薄雾的青蓝色滤镜一样朦胧,这样的朦胧令少女的向往十年不改。
然而她们从各自工作的学校放暑假以后,凭借一拍即合的冲动终于踏上了日本行的旅程,即便一天的闲逛都还算新鲜快乐,当她们坐在夕阳烘烤的地毯上分吃寿司和味增汤时,依然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成人世界不带滤镜,每一笔都迅速而清晰,让人来不及反应,任何一个休息的时刻都如此具有魅力。
吃完饭后两个人收拾了残羹,各自拉开行李箱来整理。
章植夏在她层层叠叠的衣服底下翻找了一会儿,拎出来一条宽条蕾丝布,上面绣有小巧的印花,细看并不精致,甚至有点滑稽,两头穿织着两条缀珠的白色丝带,能看出是一条手链的样子。
“送你,我做的,好看吧。”章植夏邀功似的将手链递给梁声声。
梁声声接过来,在手腕上试着比对,想到了小时候姥姥家沙发上的盖布,也是这样蕾丝的,闻起来有股朽木的味道,她却很喜欢,揭下来盖在头上,用作头纱扮家家酒。
“好看,你做的?”
“是啊,上次一起缝早教书被你们喷惨了,我回去就奋发图强,深耕手工。”
梁声声听她那么说,想也知道是大话,梁声声是幼师,做早教书放到班里的娱乐角,这是她工作的一部分,章植夏虽然任教私立中学,但也没那么多清闲业余给她去深耕手工,大概是上次杨与宁说凭她的动手能力能把手和脚缝一块,让她记到了心里,拗着劲要雪耻。
进步确实很大,费时费神做礼物给她也确实让梁声声感动,她想在她认识的所有人里,大概只有章植夏在经事已久后仍然在和朋友见面时还会想要用礼物来制造惊喜,她身体里的骨头还很轻盈,还会为了友情的动容飞起来。
梁声声把给章植夏准备的礼物也拿出来,是一顶柠檬黄的前进帽,和章植夏平时爱穿的简单色系的衣服不太搭,但梁声声觉得在她心里,章植夏是一个柠檬风味的女孩,所以还是选择这个颜色。
章植夏接过来立马就戴在头上,笑得眼睛弯弯,觉得这个颜色新鲜亮眼,她很喜欢。
她翻着眼睛往上看了几眼,终于发觉这样看不到全貌而只有帽檐,于是立马起身去洗手间照镜子。
镜子里的女孩肤白,有瓷一样的洁亮,头发并不很黑,发尾不经打理而自然卷曲,很瘦,白色的修身衬衫,从衣领处向下延伸着波浪饰纹,衣摆很长,纽扣只系到腰身处,下身是及膝的黑色牛仔裙,极致简单的黑白之上是一顶各种意义上都很“出彩”的黄色前进帽,果然不很搭配,却又有着莫名的和谐。
章植夏对着镜子看了一会儿,低头对着大理石洗漱台发呆,镜中人隐去了面孔,只剩那顶帽子以前进的姿态指向下方。
突然,帽檐回正,章植夏抬起头和镜中的自己对视,在有回音的空间内响亮地对屋外的梁声声说:“声声,我辞职了。”
外面很快响起起身又跑近的动静,梁声声停在门框旁边,首先是和镜中的章植夏对视,随着章植夏转身回望,两人对视着,章植夏瓷一样的脸颊上落下两行泪,像是不起眼的裂痕,最小的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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