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早上醒来后，我们谁也没再提起昨晚的事。

    不是因为忘了，而是因为我们都太清楚，那一夜太满，满得像一碗已经倒到边缘的水，轻轻一碰就会溢出来。我们都小心翼翼地守着那个边缘，像守着某种默契。

    回到学校后，一切看上去都和平时一样。上课、自习、吃饭、散步，我们像过去那样一起做很多事。只是有些东西，不再一样了。

    他开始习惯性地等我吃饭——不是那种刻意的等待，而是先坐在那里，低头划着手机，假装没看见我。但只要我出现，他总会第一时间抬头，露出一点点笑意，说：“来了？”

    图书馆的桌角，他总会把我的座位留出来。便利店里，他会顺手多拿一瓶豆奶，说：“你不是喜欢这个？”

    操场上，傍晚风大的时候，他会忽然把围巾递给我，不多解释，只一句：“风太硬了。”

    我不问，他也不说。我们就像两个人一起演一场不需要台词的剧。别人可能看不出来，但我知道，我们中间那根线，正被悄悄地拉近。

    有一晚，我们坐在操场的水泥阶上，远处教学楼的灯还亮着，天边还残着一点灰蓝的光。他忽然问我：“你小时候怕黑吗？”

    我点头：“怕得厉害。”

    他看着前方，说：“我小时候最怕的是，黑的时候没人说话。”

    我没接话，只是低头看着脚边的枯叶。风吹过来，它们卷起来又落下，像是不安的心事。

    “我现在倒觉得，”他顿了顿，声音低得几乎要被风吹散，“和你一起的时候，反而不怕黑了。”

    我侧头看他。他没有看我，只是继续望着远方。眼睫毛在路灯下投下一小片影子，像一把轻轻垂下来的伞。

    我张了张口，想说点什么，却最终只是低声道：“谢谢。”

    他转头看我，眼里带着一点点意外：“谢什么？”

    “你一直……站在我这边。”

    他没有马上说话。过了好一会儿，才像自言自语一样说道：“可我一直都在你这边。”

    我看着他的侧脸，有一种说不出的冲动，在心底慢慢发烫。我想告诉他，其实我早就知道了。那天他抱着我时，我的耳朵贴着他胸口，听见他的心跳，那不是朋友的节奏——那是某种比喜欢更不敢言说的靠近。

    可我什么都没说。只是默默地把那句话吞进了肚子。

    那一夜之后，我们的关系更加沉静，却也更加确定。每一个细节，都在悄悄发酵。图书馆的书页、食堂的余热、夜晚便利店门前的灯光，都变得像是为我们预留的。

    有一次我们一起在他宿舍复习，忽然停电了。他点了一支蜡烛，灯光昏黄，把我们两人的影子投在墙上。他坐得很近，手肘几次轻轻碰到我的。

    他忽然问：“如果……你特别在乎一个人，可你怕他不信你，你会怎么办？”

    我没抬头，只是看着书页上那些模糊的字，轻声回答：“就一直在他身边吧。”

    他没有说话，但我听见他轻轻地笑了笑。那笑声不大，却像烛火摇曳时那一瞬的晃动，柔软，安静，却足够让人记住很久。

    我知道他听懂了。而我也终于明白，有些喜欢，不是说出来的，而是留在彼此的沉默里，像灯灭之后依旧残存的余温。

    那晚回宿舍的路上，我们谁也没说话。冬天的夜已经降下来，空气像一块透明却沉重的玻璃，裹着我们缓慢的呼吸。

    他走在我身边，步子放得比平时慢半拍。风穿过我们中间的距离，带着一股洗得很干净的香味，是他身上的。那种味道我在超市见过，叫“冷雪松”或者“薄荷清晨”——总之不是我习惯的味道，却莫名让人安心。

    快走到宿舍楼门口，他忽然伸手拉住我，动作很轻，却让我一下子停了下来。

    “等一下，”他说。

    我转头看他。他站在路灯下，光落在他睫毛上，像是撒了一点细盐。他看着我，嘴唇微张，像想说点什么。但他最后只是低声道：

    “你是不是……其实也知道。”

    我的心跳仿佛漏了一拍。可我没装傻，也没回避。我点了点头，动作轻到像在点一朵落在肩头的雪。

    他没笑，只是静静地看着我，眼神里像有一道线，试图穿过我所有未曾说出口的犹豫。

    “那你害怕吗？”他又问。

    我想了想，说：“不怕了。只是还不知道……要怎么做。”

    他点头，像是理解了，又像是接受了。他没有逼我，只是伸手摸了摸我的头发，很轻地笑了一下。

    “那就慢慢来。”

    我看着他，觉得这句话比任何告白都真切。

    那之后，我们就真的慢了下来。不是疏远，而是像一场默契的等待——谁都知道彼此在走近，也都明白，走近不是一件急迫的事。

    我们依旧一起复习、吃饭、在操场上吹风，有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