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望他,哪怕只是半秒,也觉得像走完了人生最长的一段路。
然后他移开了视线。
他走了,穿过那条长长的林荫道,衬衫在风里微微晃动,脚步随意而笃定。我站在原地,像被谁按住了肩膀。
那晚,我洗完澡,湿漉漉地躺回上铺,身上还带着肥皂的凉意。窗外的夜色□□场的灯光染得发白,远处传来军训晚会的吵闹声,有人喊口号,有人唱歌,还有人笑得太用力,像是终于把整个月的疲惫尽数甩到夜风里。
我没有说话,也不想说话。只是仰头看着天花板上斑驳的水渍,耳边回荡的,不是那些喧嚣,而是他依靠在柱子上身影。
我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默念那幕重现的片段,像是在反复按一台旧式投影机的播放键。
他是谁?
哪里人?
哪个班的?
是大一新生吗?
如果是,为什么这几天军训,从没见过他?
问题像水珠,啪嗒啪嗒滴在我胸口,没有答案,只留下涟漪。
我翻了个身,抱住枕头,脑海里却怎么也挥不掉他那双眼睛——
亮得像雨后初晴的天空,却不肯让你真正看清里面藏了什么。
他身上有种说不出的东西——
不是“特别”,而是“奇妙”。
像你走在一条熟悉的巷子,突然发现拐角处多了一扇窗,窗后站着一个你不认识的人,却好像,在你梦里出现过很多次。
不想了,反正明天军训最后一天了,先睡觉再想吧,渐渐地就沉沉地睡去。
隔天早晨,天还未全亮,雾气在操场上飘成薄纱。哨声响起的那一刻,像是终章的锣鼓,宣告这场持续了整整一个月的军训,终于落幕。
“解散!”教官的嗓音沙哑,却掷地有声。我们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扔下军帽,原地欢呼,有人高喊“终于结束了!”声音穿破晨雾,在灰蓝色的天幕上炸开,像一群被放生的麻雀,四散飞走。
我站在原地,感觉全身都在颤抖,像刚从某种沉重的壳里挣脱出来的软体动物,轻盈却虚脱。
肚子也在抗议。连续几个小时的站军姿、跑正步,早饭根本顾不上吃。等那声“解散”出口,整个操场一瞬间成了饥饿的洪流——所有人,像潮水一样涌向食堂。
我也跟着人群奔跑,脚踩在柏油路上的每一下都像在跳动着“饿”这个字。我没跑得太快,但也不敢太慢,生怕等我到的时候,只剩几根咸菜和泔水汤。
等我挤进食堂时,里面早已水泄不通。热气和汗味在屋顶下翻滚交织,像是一场蒸腾着油烟与饥饿的集体献祭。人声鼎沸,每个角落都被填得满满当当,碗筷撞击、饭菜翻动,像一首混乱的交响乐,而我只是其中一粒迷失的音符。
我端着餐盘,站在人潮之间,东张西望。没有一张桌子是空的。连靠近门口的台阶上都坐着人,抱着饭碗低头猛吃,仿佛这顿饭是从战争里抢回来的。
就在我准备妥协,打算蹲在墙边胡乱扒几口饭时,眼前一桌的两个同学正好吃完起身,带着还未散尽的热气匆匆离开。我几乎是本能地一步跨出,抢在其他人之前落座。
餐盘落在桌上的那一刻,我终于长长松了口气,仿佛赢得了什么。
可我不知道,真正的“遭遇”,才刚刚开始。
我正低头扒拉着米饭,余光里却忽然有一道影子靠近。
抬头——是他。
他手里端着餐盘,表情有些不耐,眉梢却淡定得近乎倨傲,像一只误入闹市却依旧自持风度的猫。阳光从他身后斜斜地照过来,在他发梢镀上一层暖金。他的额角微微见汗,皮肤白得过分,那种在西北男孩中极少见的白,仿佛他生来就该生活在别处,而不是这间气味混浊的大学食堂。
他站定在我面前。
“有人吗?”他指了指我对面的位置。
我本能地摇头。
他便不客气地坐了下来。
那一瞬间,空气好像被人轻轻拨动了。他没说话,只低头开始吃饭,动作极有节奏,一点不像旁人那样狼吞虎咽,像是无论在什么场合,他都知道如何不失分寸。
我偷偷打量他。他的睫毛很长,鼻梁笔直,嘴角微微下垂,不笑时甚至显得有点高冷。可那双眼睛,清澈得像盛夏午后的游泳池,静静看着,就容易溺水。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也说不出话。手心莫名其妙开始出汗,连饭也咽不下去。可我又不舍得低头,因为那张脸、那种存在感,让我不想错过哪怕一秒。
他忽然抬起头,像是察觉到了我的偷看。他并不恼,只是嘴角微微翘了一下。
“你看我干嘛?”
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点调侃。
我一下子红了耳根,赶紧低下头,慌乱地往嘴里塞了一口饭。
他笑了。
“我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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