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笑什么?”
!
伏恩瞳孔霎然一缩。
没有人注意到这里的异样,但伏恩惊讶的反应,仔细一想,是有点过了。
“嗯?”
克利弗以为他没听清,再问了一遍。”
伏恩沉默片刻:
“因为我想到了傀儡师。”
“傀儡师?”克利弗一愣,“课上提到的那个?”
伏恩点点头:“我觉得傀儡师很可笑。”
“为什么?”
“他看似是操纵者,其实他们不敢以真面容示众,胆小得像只绵羊,”伏恩答,“而且,借着傀儡,他们也束缚了自己。”
克利弗上课没认真听,现在听伏恩的话只有一头雾水,迷迷糊糊道:“哥哥要是知道你在他的葬礼上都这么热爱学习,他在天上都会感动到哭的。”
伏恩转回去。
同时,面前飘来一张纸。
“接下来,请各位写上对逝者想说的话,你们写下的文字,将由我们的圣主传给天国的逝者。”
身旁立即传来唰唰声,有人已经开始写了,他的母亲写着写着就掩面哭泣,泪水染湿信纸。
信纸一张张飞回去,伏恩迟迟没有写完,等到丧钟敲响,他还没停下。
“看来他是真的爱他的哥哥啊。”有一个人感慨道。
“逝者的弟弟,伏恩·瓦伦,是逝者最亲密的人。现在,请您上前,将想说的话交给逝者。”
伏恩一袭黑衣,献上胸前插/着的百合。
“百合与他最为相配。”
伏恩递上手中的信,转身,所有人的身影淡去,面前只有他的哥哥。
面前的哥哥,加拉赫,紧闭双眼,一脸静谧的安详。
没有人来打扰兄弟分别的时刻,但是——
在所有人都看不见的背后,伏恩绽开笑容,他从未笑得这么发自内心。
那是得逞者的笑容。
“亲爱的加拉赫:
你死了。
你居然死了。
你终于死了。
虽然我心中时常预演你死去的光景,比如,母亲的绢丝帕一点点晕湿的样子,或者大主教用怎样的口吻介绍你的生平,我该以怎样悲悯的表情出现在你的葬礼上,手中的白百合微微颤抖着落于你的胸膛。但没想到这一天居然真的来了,还来得那么容易。
抱歉,我实在是太激动了,我自己都没感觉到这份喜悦,直到克利弗问“你为什么一直在笑”,我才意识到,原来我如此期盼着这一天。
但你放心,我很快就补救回来:绷紧脸上的肌肉,抿住嘴唇,微微低头,闭上眼睛,这是最含蓄的悲伤。你还记得吗,这是你在瓦伦先生的葬礼上告诉我的。
我的好哥哥,你放心,我不会忘记你的好,你教会了我很多,如何爱,如何恨,如何感恩,如何报复,是你教会我怎样成为一个人,一个完美的人。我观察着你的一举一动,发现身边的人都不完美,他们都是爬了蛀虫的花。这些人没什么可比性,你说,不需要在他们身上花心思。
他们不配做我的竞争者。
但你说过,优胜劣汰是世界的法则,那证明,我也有竞争者,会是谁呢?我寝食难安,苦思冥想,殊不知……
这个答案,显而易见。
你。
好吧,直到你死,我都没超过你。但是,你死了,死人能有什么竞争力呢?我只有让你死,才能取代你的位置,占据的,我的位置,那明明是我的!
你算什么呢,哥哥。曾经,我就像你的傀儡。但现在,谁会是谁的傀儡呢?我很大度,就不要你做我的傀儡了,希望我的余生,无论生死,都不要看见你,我就很满足了。
谁让你自己跑到那间阁楼的呢?
你真以为你能掌控一切吗?
太好了,该死的丧钟声终于响了,那我的悼念信就写到这里了。我居然写了这么多,足以见得我多不舍啊,哥哥,我缠绕终生的羁绊。
对了,再告诉你一件事吧,那束白百合是我从教堂外随便摘的。我可舍不得用天堂花悼念你,你跟我说过的,要节俭。
牧师在催促,我的戏就演到这里。之后我就不打算来看你了,一个人的时候,请不要想我,我的哥哥。
愿我们再也不见。
爱你。
你永远的弟弟,伏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