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英的目光还停在祝余消失的那个拐角,夜里寒凉,安昭的外袍上还沾着他的体温,裹在身上,温温热热的。
她收回目光,挣了挣要从安昭的怀里出来,安昭却将她反手抱紧,“动什么,仔细伤着孩子。”
这话就像是挑动了陆英的心火,她顿时停了动作,回过头,浅淡的双唇紧抿,盯着安昭似笑非笑的面容,“这是我的孩子。”
话音落下,安昭便发出一声嗤笑,低下头与她平视:“有区别吗?”
他挑了挑眉,伸手轻抚着她隆起的腹间,平静道:“没有我,你能有这孩子吗?”
陆英闻言浑身一颤,而后扬起手,清脆的一掌落在安昭的脸侧,他被打得微微偏了偏头,半张脸笼罩在阴影里,神色莫测。
轻轻地吐出一口气,陆英再次看向他,固执又倔强地重复:“我说了,这是我的孩子。”而后便推开安昭,自顾自朝前走去。
走了没两步,便被安昭从身后一把拉回去,禁锢在怀里,他顾忌着孩子,动作间收着力道,陆英抬起脸,冷漠地看着他,安昭顺势低下头,渐渐凑近了,抵住她的鼻尖,低声道:“需要我帮你想想,端阳节那晚发生了什么吗?”
陆英眼睫轻颤,与他对视几瞬,而后别开了目光,安昭轻笑一声,捏住她的下巴便贴近来,冰冷的唇落在她的唇角,安昭轻吻着,温热的气息萦绕在她唇间。
“陆英,别给我耍花招。”
身后半开的窗送进来些许夜风,吹在身上寒噤顿生,帝京城的秋日总是这般叫人猝不及防。
安平侯府的书房里,萧持钧与崔师傅相对而坐,桌上摊着一张画着一扇门的图纸。
“崔叔,麻烦您了。”萧持钧将画纸递过去。
崔师傅将画纸拿起,凑近桌案上的灯烛,仔细瞧了瞧,而后将画纸收进怀里,朝萧持钧点点头:“确实有几分眼熟,看纹样像是北方的风格,容我带人去查一查。”
萧持钧颔首,再次与他道谢。
崔师傅摆摆手,出了书房门,萧持钧静静地坐在原地,脑海中还是方才那扇门。
那扇祝余死前靠着的门,蜿蜒的雕花纹样被他画下,叫人去寻。
出来一趟,费了不少时间,等他回到小院时已是后半夜,推开院门,却见正堂上还亮着灯火。听见动静的祝余探出半个身子,朝他招手:“回来了——”
萧持钧停在原地,静静看了她几瞬,而后才回身将门关好,朝她走去。
进了正堂,却见她已经在收拾离京的物件,萧持钧喉间紧了紧,想起崔师傅刚带走的图纸,他沉默地看着祝余的动作,在她要去收自己的袖炉时开了口:“小鱼,将它留下吧。”
祝余回过身:“嗯?”
萧持钧走上前,伸手接过袖炉放在一旁的桌上,而后握住祝余的双手,微微低下头,与她坦白:“我……不能和你回去了。”
崔师傅说的不错,那门上的纹样看着像是北方该有的,接二连三的梦中谶言,最终显露出对祝余痛下杀手的太子,这叫萧持钧不得不重视起来,将目光重新落在萧应淮的身上。
萧持钧伸手将祝余散落的发丝别回脑后,指尖停在她脸侧,低声道:“陛下已经知道我在京中,我走不了了。”
祝余闻言眉心一皱,一把抓住他的手,“他可有为难你?”
萧持钧摇摇头,祝余便长舒一口气,往前靠了半步,仰面看他:“那明日我便自己走?”萧持钧看着她,喉间动了动,“我送你去苍梧山。”
祝余明日离京,顺道要去苍梧山找章书雪,请她一同回蜀地,给十一调养身子。
再不济,开些养身的方子也是好的。
祝余点点头,垂下眼看着他的右手,“入秋了,你记得用药。”
萧持钧顺着她的视线落在自己的右手上,低低地应了一声,而后手在她的脸侧蹭了蹭,温声道:“夜深了,歇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