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官今日来,是为了如今还在疫中的其他蜀地百姓,听闻潮生门已派人将方子送往赤霞岭各处,下官恳请崔公抬抬手,也救救其他的百姓们吧。”
水淹过后,蜀地各处疫病爆发,潮生门人手药材都有限,便紧着赤霞岭附近的百姓救治,崔南山已经给本家递信,但人手和物资运过来也需要时间,崔家里蜀地太远,一时之间也是鞭长莫及,将月和带星带来的人手和药材都分去赤霞岭各处,如今也是无暇他顾。
萧持钧将情况与他说了,将药方誊抄了一份给他,只是人手和药材实在是不够,还需要再等些时日,等崔家的人来。
知州接了药方,低低地叹了一口气,露出些老态,再抬眼时竟落下两行泪。他抬手擦了擦眼角,对萧持钧说:“我也是实在没法子了,多亏了潮生门,救了赤霞岭这些百姓……”
他出身寒门,一路走到今日已是不易,蜀地偏僻,向来不受朝廷重视,他人微言轻,只能看着百姓受苦,水灾以来,他人便扎在各处的安置点上,救人、挖河道抢修堤坝,四处求人,若非走投无路,他也不能求到潮生门这里来。
潮生门接下了赤霞岭,还研制出了治疫到方子,已是不易。
他抹了把脸,朝崔南山一拱手,转身就要下山去,迈出议事堂的时候与一名潮生门的弟子撞了个满怀,他错开身让人先进去,还没走出议事堂的门便听见那人高声道:“山下来人了!说是裴家的商队,来蜀地帮忙安置灾民的——”
知州猛地回过头。
而后便有听见门的另一侧传来一道虚弱的声音。
“裴溪姐姐来了……”
祝余被人搀扶着,自议事堂右侧的小道上来。
知州还没回过神来,萧持钧便匆匆掠过他,自弟子手中将祝余接过,揽着她往里走,扶着她在议事堂坐下。
祝余抬眼去问来报信的弟子:“可有见到裴家家主?”
水灾后她便给裴溪和澄心都去了信,算算日子,也该到了。
弟子点点头:“是家主亲自带人来,带来的米粮药材等都在山下,官府的人正帮着卸货,分往各处急需之地,裴姑娘正在上山的路上。”
他顿了顿又想起什么,继续道:“裴姑娘说还有好几支商队正在锦州城,人和货物俱全,就等着官府安排施救。”说完他转了个身,朝门口的知州拜了一拜。
知州此刻已是欣喜若狂,他咽了咽喉咙,一时竟有些手忙脚乱,转了个身朝崔南山,像是想说什么,崔南山抬手止住他,“别整这些虚的了,现下人也有了,药材也有了,你赶紧回锦州坐镇,北边就交给我们。”
萧持钧朝他颔首,而后将腰间的令牌解下递给他:“这是我府上的令牌,侯府的人也正在各地施救,若是遇上,知州可凭此令牌统一调遣。”
知州将令牌接过,连声说了几句“好”而后便朝门外奔去,丝毫不见方才的颓靡之态,出门时还险些绊住了门槛。
报信的弟子也跟上去,顺道下山去接裴溪。
崔南山面上却依旧沉郁,萧持钧先去一旁的院子里给祝余拿了件披风,回来时崔南山正与祝余说着方才知州所言之事。
祝余病了一场,整个人瘦的有些脱相,端坐在座椅中,空荡荡的,萧持钧拿着披风进来,给她围上,崔南山见怪不怪,继续说着:“等蜀地安定下来,我回京一趟。”祝余闻言,动作一顿,皱起眉头,不赞成地看着他:“不可,您忘了在长泞时那些贼人了吗?”
崔南山摆摆手,“出了这样的事,还管什么贼人不贼人。”说着他又有些气喘,这些日子他跟着忙进忙出,精神也不如从前好了。
祝余抿抿唇,说:“不如您与知州将各中始末写下来,盖上印,我替您走一趟。”
崔南山放下手中的茶盏,朝她一挥手:“你瞧你这副样子,风一吹就要倒,还是留在山上好好养养。”
祝余摇摇头:“只是暂时有些体弱,我是习武之人,没那么娇弱。”她顿了顿,知道老头脾气倔,眼珠子转了转,看了一眼萧持钧,朝他使了个眼色,而后对崔南山说:“……再说了,二公子会陪我一道去的。”
崔南山哪是担心她的身子,分明是顾虑她在京中无人,如今朝廷派系林立,没有助力,他怕她会被人算计欺负了去。
崔南山闻言一顿,抬眼看了萧持钧一眼,目光在两人之间飘忽了一下,忽然轻咳一声,开口道:“话虽如此,但……”
“崔公。”萧持钧开口打断他,笑了笑,手覆在祝余的后背上替她顺了顺气,依着祝余的意思开口:“我与她同去,定会将她平安带回,您尽可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