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就行。
所以自留地里就算真的是长出野草来,也跟沈知微这个天子没关系,又怎么会是天罚呢?
农希闻言出面同沈知微道:“大王,此地确实是一位叫黑首的庶民家中的自留地,黑首一直以来多在大王的田里做事,自留地是他家妇人在种。”
沈知微看向农希,和之前一样,农希白白胖胖,和那些庶民的外貌截然不同。
这两个月好好养伤,农希甚至比之前看上去更“体面”了,沈知微都怀疑他到底下没下过地,手指头上一点儿茧都没有。
不过这年头士阶级就是金字塔顶端,农官只指导庶民种田,不下地是很正常的事情。
要不是手里没人,沈知微是真不想用这种人,农希连小麦都不认识,有愧于沈知微给他的名字!
沈知微道:“匹妇要织布,还能将田地伺候的这样好,实属不易,他家妇人名什么?”
匹夫匹妇,平民男子和平民女子。
见大王毫无指责之意,甚至还对一个庶民抱有赞赏的态度,农希心里松了口气,看来大王不会因此事降罪于他了。
“名唤孟女。”
“是哪位?”
沈知微的态度一直都很温和,这让那些站起来后低着头当鹌鹑的庶民,神情没那么紧张了,现在沈知微想要见孟女,认识她的庶民们下意识看向她。
孟女就是之前跪在地上的庶民之一,还是跪在最前面的那个。
孟女一咬牙,抬步上前,她身边的黑首下意识拦住她,怕她一去不返。
孟女甚至没有来得及看一眼黑首,她拽住黑首手腕,将黑首的手压了下去,自己上前与大王见礼。
她不知该有什么礼仪,因此直接跪在了地上,叩首喊道:“大王,奴就是孟女。”
孟女不是姓孟,孟同伯,是伯叔仲季排行之首,也就是说,孟女的名字只有一个意思——家中的大女儿。
这个名字在民间十分常见,就是庶民的称呼。
“这个麦的种子,你是从哪儿得来的?可还有剩?”
景昌附近不种麦,而这个农庄上的人更是没见过麦,连农希都没见过,小麦还没有在周朝大范围种植。
之前沈知微说庶民吃麦饭豆饭将牙齿磨黑,其实说错了,他们就是单纯吃豆子还有各种粗粮吃得,不包括小麦。
吃麦饭估计要到汉朝才能成为民间常态,这个世界有没有汉朝,沈知微不知道。
“奴、奴……”
“起来说话吧,你不必称奴,可自称小民。”
孟女显然不知道,只有奴隶身份的人才会在贵族面前自称奴,又或者是官员对大王的自谦,庶民称小民更为合乎礼数。
她用奴自称,是听多了那些奴隶的自称,直接学来的。
这说明,她还保有一部分学习能力,这在吃不饱饭,人人从白天干到黑夜,脑子完全麻木的庶民里,是十分可贵的能力。
沈知微看见了孟女的优点,旁边的农希则满眼蔑视,对无礼的庶民心中全是不满,更不满一介低贱的庶民,竟得到了大王的赏识。
而他,一个正统贵族出身的农官,到了这破庄子上后,两个月都没再见大王一面!
今日好不容易得见,又被一个匹妇抢了风头。
“喏,这些种子,是小民同人换来的,小民家中种子不足以全种满自留地,这才想着,多种些东西,小民并不知其为麦,家中还留了些种子,小民这就为大王取来。”
孟女说话有些条理,她说话前会顿一下,这是在思考,而且她还有自己的小心思,她没有将提供麦种的人说出来。
她还在试探沈知微的态度,如果沈知微想要追责,她可以保护一下好心为她提供麦种的人。
沈知微看着孟女,心道碰上真正意义上的天才了。
这年头的庶民很少如孟女般说话,庶民大多数是想到哪儿说到哪儿,语言逻辑几乎不存在,跟庶民沟通是一件非常累的事情,因为庶民没有上过一天学。
现代的年轻人很少与完全没读过书的人交流,所以不知道,跟一个没读过书的人交流是多么费力的事!
沈知微立马觉得,她手底下也不是真无人可用。
于是她侧过头,语气似笑非笑地问:“农希,是谁先说这不是麦种是杂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