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红缨抬起沉重的眼皮，看向林子意，眼神因为剧痛而有些涣散，但深处那抹坚毅却未曾熄灭。她艰难地抬起还能动的右手，不是寻求搀扶，而是指向检修通道深处。

    “走……别停……往上……出口……不远了……”她的声音断断续续，气若游丝，“我……拖住……它们……”

    “不！一起走！”林子意斩钉截铁，伸手就要去扶她。

    “听话！”林红缨猛地提高了音量，牵动了伤势，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暗紫色的血沫从嘴角溢出。她死死抓住林子意的手腕，那力道大得惊人，冰冷的、带着金属质感的手指如同铁钳，“带着他……活下去……去蜂巢……找到答案……结束这一切……这是……命令！”

    她看着林子意赤红的双眼，看着他眼中翻涌的痛苦和不甘，那冰冷坚硬的眼神深处，终于流露出无法掩饰的、属于祖母的慈爱和不舍。她艰难地抬起右手，用沾着自己暗紫色血液的手指，颤抖地、却异常坚定地，在林子意沾满污迹的脸颊上，轻轻拂过。

    “林家的男人……不能……倒下……”

    沉重的撞击声猛地从铁栅栏门外传来！伴随着金属扭曲的刺耳噪音！显然，外面的“回收者”或者沈俞，已经追到了！他们正在暴力破门！铁门在巨大的力量下剧烈变形，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门缝处，幽蓝的“铁虱”光芒再次若隐若现！

    “走——！！！”林红缨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猛地推开林子意！她的眼神瞬间变得如同出鞘的利刃，冰冷、决绝、带着燃烧生命般的最后光芒！她右手艰难地摸向腰间仅剩的几枚高爆手雷！

    “不——！！！”林子意发出野兽般的嘶吼！泪水瞬间模糊了视线！他知道，奶奶要用自己最后的生命，为他们争取那微不足道的逃生时间！

    “林子意！快啊！”老莫哭喊着，连滚爬爬地去拉林子意，又想去扛江越。

    林子意看着奶奶那决绝的背影，看着她那只如同废铁般垂落的左臂，看着那扇即将被攻破的铁门……巨大的悲痛和滔天的愤怒如同岩浆般在他胸腔里奔涌、沸腾！后颈的胎记灼热得仿佛要爆炸！

    但奶奶最后的眼神，那拂过他脸颊的手指的温度，还有肩上江越微弱的呼吸……这一切都化作一股冰冷的、足以冻结灵魂的力量，强行压下了他想要同归于尽的疯狂！

    活下去！带着江越活下去！去蜂巢！结束这一切！

    他猛地转身，用尽全身力气扛起昏迷的江越，泪水混合着污迹从脸颊滑落，声音嘶哑到如同泣血：“走！！！”

    他不再回头，扛着江越，朝着检修通道深处那片未知的黑暗，发足狂奔！每一步都踏在心碎的声音上！身后，是铁门被彻底轰开的巨响！是能量武器开火的尖啸！是金属雾霭涌动的“嘶嘶”声！以及……一声震耳欲聋的、仿佛要将整个管道都掀翻的剧烈爆炸！

    轰隆——！！！

    爆炸的冲击波夹杂着灼热的气浪和破碎的金属碎片，如同怒涛般从身后汹涌追来！炽热的气流狠狠撞在林子意背上，将他连同肩上的江越一起掀飞出去！

    噗通！

    两人重重摔在检修通道冰冷的金属地板上，向前滑出老远。林子意死死护住江越的头，后背传来火辣辣的剧痛，耳朵里嗡嗡作响，充满了爆炸的余音。

    他艰难地抬起头，看向身后。

    火光、浓烟、扭曲的金属碎片、还有那令人心悸的幽蓝光芒……在通道的尽头交织、翻滚、吞噬了一切。

    奶奶的身影，消失在那片毁灭的光芒之中。

    “呃……”一声微弱而痛苦的呻吟从林子意身下传来。

    林子意猛地低头。

    只见被他护在身下的江越，不知何时竟然睁开了眼睛！那双总是带着警惕和疏离的眸子，此刻却充满了极致的痛苦和茫然，瞳孔深处似乎还残留着一丝爆炸火光的倒影。更让林子意心头剧震的是——江越的右手，正死死地抓着自己的左肩锁骨处！指甲深深嵌入皮肉，鲜血顺着指缝渗出！而那道细微的裂痕中泄露出的暗金光芒，此刻正以一种前所未有的频率剧烈闪烁！仿佛被刚才那剧烈的爆炸和极致的悲伤所刺激！

    江越的目光越过林子意，看向通道尽头那片吞噬了林红缨的毁灭之光，涣散的瞳孔中似乎闪过一丝极其短暂、却刻骨铭心的悲恸。他的嘴唇无声地翕动了一下，仿佛想说什么，却最终被更剧烈的痛苦淹没，眼神再次涣散，抓着自己锁骨的手无力地垂下。

    “江越……”林子意的声音嘶哑而颤抖。他看着江越锁骨处疯狂闪烁的暗金裂痕，再看向身后那片象征着牺牲与毁灭的火光……巨大的悲痛和冰冷的愤怒如同两条毒蛇，狠狠噬咬着他的心脏。

    他咬碎了牙关，口腔里弥漫开浓郁的血腥味。他不再犹豫，一把抱起昏迷的江越，将他的头紧紧按在自己剧烈起伏的胸膛上，仿佛要将自己所有的力量和温度都传递过去。

    然后，他迈开脚步，一步，一步，踏着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