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巴缓缓驶入隆虑服务区,昏黄的路灯下,一辆扎眼的红色跑车像团燃烧的火焰般突兀地停在空荡的车道上。这是出山后的第一个服务区,隆虑县作为H省有名的贫困县,深夜的服务区寂静得能听见虫鸣。
车身微微一顿,轮胎与地面摩擦发出轻微的叹息。司机李海波扯着嗓子喊道:"服务区到了啊,要上厕所的抓紧!"他的声音在安静的车厢里显得格外洪亮。
随着车门"嗤"的一声打开,学生们揉着惺忪睡眼,三三两两结伴下车去上厕所。
栾景川缓缓起身,轻声向李昂和栾教授简单道别。走到车门处时,他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师傅,麻烦开下行李舱。我朋友来接,就不跟车返校了。"夜风从车门进来,吹散了他话语中细微的颤抖。
"嗤——"随着气阀泄压的声响,行李舱门缓缓升起。栾景川的心跳几乎要冲破胸腔,他小心翼翼地拖出那个黑色行李箱,滑轮触地的瞬间,发出一声轻响,箱体也突然倾斜——
他猛地用膝盖抵住,稳住摇晃的箱身,冷汗早已浸透后背。
上厕所的学生们陆续回来,大巴车门缓缓关闭,发出一声闷响。引擎重新启动,尾灯在夜色中拖出两道暗红的光痕,像某种无声的警示。
车上,靠窗假寐的栾教授缓缓睁开眼,后视镜里,那个挺拔的身影越来越小,最终变成一个模糊的黑点,仿佛被黑夜吞噬。他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随即又归于平静。最终,他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重新闭上了眼睛。
栾景川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眼睛死死盯着远去的大巴车,喉咙发紧,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
"嘀——!"
一声尖锐的喇叭声撕裂夜的寂静。
红色的跑车缓缓停在他身旁,轮胎碾过路面的碎石,发出细碎的声响。车窗降下,露出一张棱角分明的脸——程钱,A大建筑系的风云人物,也是他明争暗斗了三年的"死对头"。
"还不上车?等我下去请你吗?" 程钱不耐烦地敲着方向盘,指节在真皮包裹的方向盘上叩出沉闷的声响。
"程钱……" 栾景川的声音沙哑得不像自己的,带着明显的颤抖,"你车上有水吗?"
程钱这才注意到好友的异常。栾景川的脸色惨白,额角沁出细密的冷汗,嘴唇因缺水而微微干裂。他皱起眉头,迅速解开安全带,下车时车门甩出一声闷响。
后备箱"砰"地弹开,程钱弯腰取水的瞬间——大巴车最后的尾灯在拐角处熄灭,彻底消失在夜色中。
"哗啦!"
拉链被猛地拉开的声音在寂静的停车场里格外刺耳。程钱回头,瞳孔骤然收缩——
矿泉水瓶从他手中滑落,**"咣当"**一声砸在地上,水花溅上他的裤脚。
箱子里,一个少女毫无生气地蜷缩在箱底,像具被丢弃的人偶。她的皮肤呈现出病态的惨白,在路灯下几乎泛着青灰,嘴唇呈现不自然的紫绀色。湿透的刘海黏在额头上,睫毛一动不动地低垂着。
程钱的大脑一片空白。
清晨五点,他被手机震动惊醒。栾景川的短信突兀地躺在屏幕上:"在老家吗?"
他皱眉回复:"嗯,怎么啦"
对方秒回:"到隆虑服务区等我。"
"干嘛?"程钱飞快打字,拇指悬在发送键上犹豫了一秒,又删掉重写:"大清早发什么神经?"
消息显示已读,却没有回复。
程钱把手机扔到床头,翻身用枕头蒙住头。五分钟后,他猛地坐起身,又发了一条:"至少告诉我几点到?"
这次连已读标记都没有。
直到中午十二点,手机才再次震动。屏幕上孤零零地躺着一个字:"求你。"
程钱盯着这个字看了足足十秒。他和栾景川大学同学四年,从建筑模型评分到奖学金名额,连食堂最后一个肉包都要争。这个从不说软话的家伙,居然用了"求"字。
他抓起车钥匙就往外冲。
隆虑服务区的停车场上,程钱从下午三点等到夜幕降临。期间他设想过无数可能:也许是栾景川被女友甩了要借酒消愁,或者是跟家里闹翻了需要临时住处,最糟也不过是毕设模型被毁需要帮忙重建。
但眼前这一幕,远远超出了他最疯狂的想象。
"你……" 他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喉结滚动,声音干涩得像是砂纸摩擦,"你杀人了?"
栾景川顾不上理会程钱震惊的目光,直接跪在敞开的行李箱旁。他双手微微发抖,小心翼翼地将陶丫从狭小的箱体中抱出来,轻缓地平放在水泥地面上。
"水!"栾景川头也不抬地伸手,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
程钱这才回过神,慌忙捡起掉落在地上的矿泉水瓶递过去。瓶身在两人交接时发出轻微的"咔嗒"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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