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梅故那双生来不近人情的凤眼,飞速浮出了湿润的粉红,只眨眼间功夫,将晶莹的泪渍挤在纤长的睫毛上,扑闪,扑闪,楚楚动人。
他鼻头也红了,满脸不知所措的懊悔,甚至还很刻意地吸了吸鼻子。
眨巴两下眸子,又瞧了萧沛两眼,便认命地低下头去,轻柔又和缓地按揉手心中的膝盖。
不必掀开裤脚,也知道,这膝盖上定然青紫一片。
“是我心急,你要怨我,我也无话可说,认罚便是了。”晏梅故深叹了口气,气息掺杂着颤抖的意味,仿佛心头很不轻松。
堂堂权欲熏天的九千九百岁,竟然愿意跪在帝王腿边衔泪认罪,还示好般为帝王按揉膝盖,举动只见,宛如与最初换了个人。
倒真像是个忏悔的模样。
如此这般,卑微到了这个份儿上,晏梅故料定萧沛会心有不忍,将此事作罢,于是将嗓音捏软了些,再沁出些泪花,好瞧上去当真惹人怜惜。
教人再也不忍追究那番好生冤枉。
果然……萧沛默默将手挪了过来,覆在晏梅故手背上。
晏梅故心脏颤了颤,只差片刻,便要握住那只冰凉的手,不自觉松了口气。
可刹那间,萧沛却捏住他的手背,冷不丁发力,从自己膝盖上拨开,丢到一边去了。
那动作麻利干脆,连半点犹豫也没有。
连带晏梅故的身子,也随之摇晃不稳,险些跌坐在地上。他霎时仰头望去,只见萧沛眯眼冷视,睥睨着他,似乎早看穿了他拙劣的把戏。
晏梅故从来便当大堇帝王是好糊弄的。
萧沛脸面上不动声色,心头却委屈得直漾苦水,在那双亮晶晶的动人眼眸中,深深动情,亦深深苦涩。晏梅故此番言行,故作低眉顺眼,实则只是想快些哄好他,息事宁人罢了。
于是端起了严肃的面容,置气般问道:“难道朕怨不得你?”说罢,还很是孩子气的,哼了一声。
晏梅故傻眼了。
一来,心计教人看穿,有些下不来台;二来,没成想萧沛气性这样大,竟然还一板一眼地计较。
细想来,他方才那样不分青红皂白,急匆匆赶来质问萧沛,耍了好大一阵子疯,撕毁圣旨,又将人绑了,任其在冷硬的地砖上,跪了将近一个时辰。
萧沛这人,虽时常纵容他为非作歹,不惜屈尊迁就,却也很要脸面……
思及此,晏梅故痛下决心,不指望一时半刻,便能将人哄好了。
他眼泪也没了,鼻子也不红了,顺从点头道:“怨得,陛下该怨。”说完这话,也没个交代,起身径直走了。
萧沛手攥紧椅子扶手,心慌了一瞬,不知晏梅故去了哪里。
千百个念头在心头盘旋,惶惶不安。他一时想拔腿追出去,却实在碍于面子,愣是忍着一动没动。
左顾右盼,瞧门外无人,偷偷伸手揉了揉膝盖,终于疼得直抽冷气,呲牙咧嘴地现了原形。
不多时,晏梅故又回来了。
萧沛赶紧收回手,正襟危坐,佯装冷淡。
晏梅故手心捧了一罐药油,一块棉帕,走回萧沛腿边,又拎起紫袍跪下去,而后闷声不吭地卷起了萧沛的裤脚,一寸又一寸,卷到了膝盖上方。
那双小腿如骨惨白,偏偏点缀上膝头,那一抹姹紫嫣红,两相映衬,触目惊心。萧沛膝盖正中,泛起青紫色,红肿起了一层,而再往周遭,绵延开了层层叠叠的红肿。
他的皮薄又白皙,因而显得伤势格外严重些。
晏梅故瞧了,心疼得要滴出血来,更加愧疚了。
这会子,他也不求萧沛能即刻给他好脸了,将身段放得极低,取棉帕蘸了药油,掂量着手头轻重,缓缓触碰上去。萧沛没再闹性子,成了锯嘴葫芦,随他去了。
只是药油渗进肌肤,又刺又蛰,疼得钻心。
“嘶……”他没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
晏梅故猛地抬起手,问道:“疼吗?”
萧沛堪堪迎上那道担忧的目光,不知怎么,倒是心虚起来。他支吾两声,矫情道:“疼……”
无奈,晏梅故只得攥紧了棉帕,好下手再轻柔些。
其实,萧沛本没生多大的气,这会儿瞧见晏梅故肯如此待他,低眉顺眼,又温柔可爱,很舍不得立刻被哄好。
于是还是那样,耷拉着张驴脸,一副生闷气的模样。
“若没有舅舅,朕真是有口难言了,”他吸气忍疼,言语间,已然初步窥见冰消雪融的迹象,只是仍嘴硬,不甘心非要问,“晏梅故,倘若朕当真做了,你还要杀了朕不成?”
晏梅故将话听进了耳朵,搽药的手法不停,且还时不时轻轻吹气,可稍微舒缓药油刺痛的威力,让萧沛少受些罪。
他嗓音柔软,淡淡回话:“奴婢不敢。”
闻言,萧沛嘴角要翘不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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