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淮景抬眼瞥她一眼,语气不动声色:“怎么,怕她学得比你快?”
沈念之闻言轻笑,手指随意敲着扶手,眉目含着一丝懒意:“那倒不是。只是女儿我啊,本就技艺平平,教人怕是误了人。”
沈淮景却不容置喙:“你教的,她能学个三分便是难得。你身为姊姊,也该尽些本分。”
沈念之原还想推辞,可想到沈忆秋前几日的细心照料,话到嘴边终是转了弯,轻轻点头:“也罢。既如此,明日便带她去马场。”
翌日一早,霜杏照例入内伺候梳洗。沈念之倚坐妆镜前,随意抚着鬓发,语气懒懒地吩咐道:
“去衣橱里找一套我去岁穿过的骑射装,样式挑个不俗的,把袖口拆几针,再叫人补一补。送去给沈忆秋,就说是我穿旧了,不想再留,赏她穿着去练练手。”
霜杏微怔,张了张口,终是低声:“小姐,这……”
“她将来若要在猎场上代表咱们晋国公府。”沈念之看着镜中自己一头乌发,慢条斯理地束起发带,“也不能寒酸得叫人笑话,传出去,说她一个庶女打扮都比下人还不体面。”
霜杏欲言又止,终究垂眸应了一声,转身退了下去。
沈念之一袭深绯短襦,腰束银丝软带,风姿明艳张扬,衣袂翻飞间自有一股凌厉之气。她立于马场边,手执缰绳未语。
不多时,便见沈忆秋携着婢女姗姗而来,步伐拘谨,低眉顺眼地行了一礼:“姐姐。”
她身上穿着的,正是那套“赏赐”来的旧骑装。袖口的绣线果然抽散了些,像是不小心勾破,又被粗粗缝补过,青碧映雪白,反衬得肌肤越发清白柔嫩。
沈念之瞧了一眼,忽而低笑出声:“这衣裳,穿在你身上倒也不算辱了布料。”
沈忆秋脸上飞起两抹红晕,低低道了句:“多谢姐姐赏赐。”
“说是赏,其实是我穿腻了。”沈念之语气淡淡,又牵动缰绳侧首望她,“不过你穿上倒也清爽,马场上不丢人。”
沈忆秋咬了咬唇,终还是上前一步,语气诚恳道:“姐姐,我拙笨得很,若有做得不妥之处,还请姐姐多担待。”
沈念之挑了挑眉,眸光带笑:“沈家哪有笨拙的人,不要妄自菲薄自己,但若你真摔下来磕断了腿,可别指望我会对你负责。”
“是。”沈忆秋声音虽低,却也不惧。
沈念之牵马当先,转眸时懒懒一挑下巴:“沈忆秋,若连马背都坐不稳,别说是我晋国公府出来的姑娘。”
沈忆秋轻轻咬唇,扶鞍登马,指尖发颤,重重地点了点头。
秋日高爽,马场尘沙微扬,天光清朗,从云隙间泻下,映在沈念之绯红衣袍上,风采耀眼。
她翻身上马,动作干脆利落,如燕掠空。
场边的沈忆秋怔怔望着,只觉胸口一震。那一刻,她终于明白,京中为何人人忌惮沈念之。
原来她之所以嚣张,不是仗着身份,而是她,真的嚣张得起。
沈念之已经策马到了不远处,回头瞧了一眼,清清凉凉的声音,带着一丝慵懒:“瞧够了没有?别真当自己来赶一场马市热闹的。”
沈忆秋猛地一惊,连忙在婢子搀扶下翻身上马,眼神隐隐透出一抹倔强与期待。
她虽然从未学过骑射,但胆子也不算太小,一手握缰,腰杆挺直,只是那马儿似有些暴躁,频频抬蹄,沈忆秋被颠得脸色发白,却始终没有叫喊出声。
沈念之策马近前,眯着眼打量了一会儿,忽而翻身而下,牵着自己的那匹栗马走到沈忆秋跟前。
“下马。”
沈忆秋不解地看着她。
“你这马毛躁,你控制不住。”沈念之淡淡开口,眼底却多了分罕见的耐心,“骑我的。”
沈忆秋听话地下了马,却没料到沈念之竟将缰绳主动递了过去,待到沈忆秋上了马,又牵着那匹栗马慢慢往前走。
“放松肩膀,不要拽缰太紧,它若不听你,就打它耳边,别怕。”
她语气不重,却带着种不容置疑的从容。
沈忆秋坐在马背上,心中一股说不清的酸涩与敬意交杂着升起。
她从小被娘亲教以谦卑退让,半年前才被阿爷接回京中,也见到了人前人后不同面孔的府中众人与京中世家女。
而沈念之,她的讨厌和喜欢从来都不掩饰,自由自在让人羡慕。
她忽然有种渴望,想要像她一样——寻欢作乐时可以不顾礼法,不高兴时也敢发脾气,说话从不拐弯抹角,哪怕全京城的人都厌她,她也从不讨好谁,更不把谁放心上。
“沈念之,”她低声道,“你……很厉害。”
沈念之闻言一挑眉,并未回头,只随意摆了摆手:“知道就好,别让我教得白费。”
此时,远处走来一道身影。
李珩身着青灰常服,面上一贯清雅温润,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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