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在面具上划出刺啦一道声音。面具男气急中反手一掀,转瞬间王先盛瘫倒在地,富贵山庄的蓝色庄服上染上他手掌里暗红的血,像一只将死的毒蛾。
面具男的耳朵上凝结了血珠,他抬手一抿,面具里的狭长眼睛透出一股森寒:“你确定是活腻了。”
王先盛费劲儿地看着面具男一步步逼近自己,无助地发出“嗬——嗬”的声音。他惊恐地往后挪,手脚并用地在地上爬,眼看着面具男的手里已经亮出暗器,王先盛瞪大眼睛,转瞬两人的距离只有毫厘之间,面前一道银光闪过——
“……庄主!找到了!”
面具男抬起的手又放下,恨恨地翻出了窗子。
小厮一路喊过来:“庄主!找到祈公子了!”
王先盛扒着桌角站起来:“在哪儿?!”
“在、在那帮江湖人的板车上,正往山庄来呢。”小厮赶紧上前把王先盛搀起来,“您怎么摔成这样,哎呀,都出血了!”
“……无妨。”王先盛摆摆手,险些以为自己耳鸣,什么车?
确实是板车,还是被一众江湖人簇拥在中间的,本来拉菜现在装人的板车。王先盛眼皮直跳,虽然祈澜丢而复返是好事,但他总觉得这波来者不善。
笺友镇最繁华的主街上,祈澜坐在板车里,四外圈是一群热心的、好奇的、想看热闹的、来都来了就顺带着搭把手的江湖人士。
这些人士祈澜一个都不认识。
但没关系,江湖人就是这么热情,自觉地开始接力推车。有的门派来的是十几岁的少年,正是力大如牛眼神清澈的年纪,占据了最里圈,把住板车扶手就不松了。
“公子莫怕,我们帮派有祖传的秘药,对跌打损伤有奇效。”
“多谢。”
祈澜浑身破破烂烂的,怒放的杏色大芍药滚了满身的灰,白嫩的脸上也蹭了血污,像棵灰扑扑的狗尾巴草。
他坐在板车里伸不开腿,索性就在宽大衣摆的掩盖下盘起了腿,手上拿着一只又圆又黄又宣软的玉米馍馍,正狼吞虎咽地吃着。
王先盛这次没骑马,脸色惨败从马车里出来时还在地上滚了一跤。他来的时候动静太大,一下子又惊到了祈澜,在板车里地动山摇地咳了半天。听雨楼的护卫立马端水的端水,拍背的拍背,其余人纷纷向王先盛投去谴责的眼神,主打一个抢占高地。
王先盛一个头两个大,刚要开口又被其他江湖人拦住:“王庄主,听说是你派人绑架了祈三公子,现在就别演戏了吧。”
王先盛搭着随从的手都捏红了:“你血口喷人!”
“我又没胡说,刚才有个戴面具的人从富贵山庄飞出来,我们都看到了!”
王先盛心里愤恨,他绝对是故意报复自己!
可外人不知道他与面具男的恩怨,刚刚的眼见为实加上之前笺友镇的风言风语,简直是板上钉钉捶死了王庄主为谋私利不惜绑架听雨楼的小公子!这简直是对江湖人的背刺!
王先盛赶紧向祈澜求助:“祈小公子,你倒是说句话啊!”
祈澜弱柳扶风地堆在板车里,身上披着护卫拿来的大号披风,手里还拿着一只溏心的烤地瓜一勺一勺挖着吃。
慢,但优雅。
王先盛还在催促,祈澜放下地瓜清清嗓子:“确实不是王庄主亲自绑架的我,那个人饿了我两天,不给吃的也不给水,又趁我不被把我推下山坡,这些都不是王庄主自己干的。”
王先盛:“……”
众江湖人一哄而上:“我看也不必等明天书院庆典了,王庄主还是先解释解释绑架的事吧。”
王先盛被层层围困住,根本没法证明绑架祈澜的不是自己派来的人。而在这头乱糟糟的时候,封绝已经潜进了富贵山庄,跟黑羽接上了头,两人飞檐走壁又来到那片北侧的树林。
黑羽说:“这后面的院子指定有猫腻,上次只略微试探了下王庄主,他确实很在意这里。”
封绝俊眸一眯:“这里交给我,你去照看祈澜,他身边不能离开人。”
黑羽抱拳,头也不回地出了富贵山庄。虽然有听雨楼其他护卫在跟前保护,但他也着急回去保护自己公子。毕竟小公子脑子坏掉了,笺友镇聚集了太多江湖帮派,人多眼杂的,他们小公子被欺负了怎么办?
祈澜看到黑羽出现,就心下了然。他轻轻咳了一声,一锤定音:“诸位要不要去看看我摔下的山坡?也许会找到绑匪的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