蚯蚓埋回土里,声音闷闷的,透露出委屈巴巴的情绪。
哥哥蹲在他旁边,用树枝轻轻给泥土戳几个洞,“土拍得太实,他们不能呼吸了。”
许半闲不说话,背过身去面朝灌木丛,继续抠泥巴。
“他们每天这个时间都会去病房里,我嫌吵,都会来这里躲清净。”哥哥说。
“他们是谁?”许半闲不解,“为什么会在病房里吵?哥哥说,不能在病房里大声说话,会打扰到姐姐休息。”
姐姐的病房到了探视时间也会有很多人,但是整个病房都很安静,大家怕吵到姐姐休息,说话都是悄悄的。
“他们是我的亲戚们。”哥哥回答,“吵一些很无聊的事情。”
十五六的少年已经很会藏心事,十岁的小孩还不懂个中缘由,只觉哥哥的家人们很不礼貌。
在他无意识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哥哥忍不住笑了,“亲戚不是家人。”
大概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多做停留,哥哥反问,“你怎么不在房间里呆着?”
得到的回答恰恰相反,“病房里太安静了。”
“而且,我爸爸会抓我回去上学。”小朋友做着夸张的、凶巴巴的表情,大概是在模仿爸爸。
“我不想回去上学,我想等我姐姐醒过来。”
“哥哥,你说姐姐什么时候会醒呢?她会不会死啊?”
小朋友的情绪阴晴不定,刚才还万里无云,这会儿看着怕是马上就要下雨了。
哥哥忙哄着,“医生最厉害了,他们说你姐姐不会有事就是一定不会有事。生宝宝很累的,你姐姐就是想多赖会儿床,别担心。”
他的话并没有让小朋友高兴起来,反而让小许半闲更难过了。
“姐姐如果不生这个宝宝就好了。”“姐姐一定很爱那个宝宝,所以才愿意生她。”“她还没见过她的宝宝呢。”
他嘟嘟囔囔地说着一些孩子话,逐渐转为抽抽搭搭的自言自语。
“姐姐也很爱我的,她说她是许家第一个看到我的人。家里除了阿姨,只有姐姐愿意陪我玩。妈妈总要照顾哥哥姐姐,不给我买玩具,但是她说她爱我。哥哥也爱我,但是哥哥没时间陪我玩,一见到我就要问我功课,我才四年级哪有什么功课啊。”
他陆陆续续像倒豆子一样说了很多,说累了,就枕着哥哥的书包,躺在长椅上说。
说到最后,眼泪把脸弄花了,意识也模糊了,还在叽叽咕咕,“我不买玩具了,我认真学习,姐姐,你快点醒过来好不好......”
孩提时候的许半闲,想不出他有什么可以和上天交换的东西,玩具和学习,是他能想到的最快乐和最痛苦的事情了。但是他愿意以此交换姐姐的醒来。
十三年过去了,许半闲对亲情的渴求丝毫未变,他想要家人们都在,陪他,爱他。他依然愿意用一切交换。
妈妈说,要让着哥哥姐姐,他从来不展露自己对公司生意的好奇。
爸爸说,要学习经商,他就进了星诺一点点儿从头学。
哥哥说,男子汉长大了,要为家里分忧保护家人。他提着拳头就可以冲去和王信奇拼命。
他努力地追,努力地抓,可是好像永远有人不满意。
还是跳伞简单,脚下一迈,轻而易举。
许半闲突然灵光一闪:“姐,要不我绑了那王八蛋去跳伞吧!国内太低了,去英国跳,我就不给他开伞,吓死他。”
小时候的许半闲,还不懂生死的意思。
只知道死了,就是再也见不到的意思。
他一想到再也见不到姐姐,就想哭。从前大人们说过,人都会死,死了之后就会到天上重逢。
小许半闲就想,如果姐姐死了,那我也死,这样我就又能见到姐姐了。
可是后来,医院里的那个哥哥告诉他,“如果你死了,你的爸爸妈妈哥哥都会伤心的,人不可以轻易死去。”
于是,小许半闲天真地想,如果拴上一根绳子,从山上跳下去就死了。见完自己想见的人,绳子把人拽活过来,这样就好了。
那个哥哥听完他的话,就笑了。
“你说的拽根绳子不就是蹦极吗?”
那是许半闲第一次听说蹦极。
那个哥哥的话,给许半闲种下了一粒好奇的种子。
15岁时,好奇的种子终于长成了花。
他偷了许满川的身份证,体验了一次蹦极,虽然只有50米。
双脚踏出前的忐忑,下落一瞬的失重感,肾上腺素飙增的兴奋,头脑充血的胀痛。
那个瞬间,兰花的香气充盈鼻尖,他爱上了蹦极。
许半闲突然一本正经,神情极其认真,完全不像开玩笑的样子,却把家里的人都逗笑了。
除了许志程。
许半闲想起,上次挑战高空跳高,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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