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巷的老槐树缀满晶莹的花苞时,许常安的婚期也近了。清晨的露水还挂在花瓣上,温菀就轻手轻脚推开女儿房间的门。晨光透过雕花窗棂,在婚纱上流淌出柔和的光晕,那件拖尾婚纱是温菀亲手设计的,裙摆处绣着常巷的老槐树,每一片叶子都用银丝勾勒,针脚细密得像母亲绵长的牵挂。
"妈,您又失眠了?"常安披着晨褛从卫生间出来,发梢还滴着水珠。她注意到母亲眼下的青黑,想起这些日子温菀总是半夜在书房伏案,原来都在为她缝制头纱。头纱边缘缀着细碎的珍珠,每颗都用丝线串成槐花的形状,灯光下流转着温润的光泽。
许曜蹲在玄关擦拭皮鞋,老花镜滑到鼻尖。他特意翻出了当年在常巷向温菀求婚时穿的那套西装,虽然袖口有些磨损,却被他熨烫得笔挺。听到女儿的声音,他慌忙起身,手里还攥着鞋油布:"安安,尝尝你妈熬的红枣粥,补气血。"
迎亲车队的唢呐声穿透晨雾时,常安正对着铜镜梳妆。温菀拿着檀木梳的手悬在半空,迟迟落不下去。二十年前那个在巷口学走路的小团子,如今已亭亭玉立。梳子终于触及发丝,温菀轻声哼起儿时的童谣,声音却渐渐哽咽:"一梳梳到尾,二梳白发齐眉......"
许曜站在客厅中央,反复摩挲着那个檀木匣子。匣子打开,除了求婚戒指,还有泛黄的照片——常安百日时在老槐树下的留影,她戴着虎头帽,肉乎乎的小手攥着父亲的食指;初中获得作文比赛奖状,父女俩在巷口的面馆庆祝,桌上摆着两碗阳春面......
婚车启动的刹那,常安突然掀起车窗。她看见母亲踮着脚挥舞手帕,父亲背过身去,肩膀微微颤抖。常巷的青石板路蜿蜒向前,老槐树的枝叶拂过车顶,像是最后的告别。泪水模糊了视线,她想起母亲说过:"常巷的路再长,都有等你回家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