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他自己粗重的呼吸声和灯花爆开的轻微“噼啪”声。

    过了仿佛一瞬，又或许很久。

    萧砚紧握的拳头缓缓松开，暴起的青筋慢慢平复。

    他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吐出，那几乎要焚毁一切的怒意消散了大半。

    他收回目光，声音恢复了冰冷，却少了刚才的暴虐：“……押解进京，交刑部、大理寺、都察院三司会审，依律严办！”

    王德全早已吓得魂不附体，此刻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领旨退下。

    萧砚重拾朱笔，速度慢了一分，握笔的手指微松，仿佛刚才惊心动魄的暴怒从未发生。

    棉棉对此一无所知。她终于想明白流苏怎么解了，小眉头舒展，心满意足收回目光，继续当壁花。天塌下来也得先站好岗，这是她的“任务”。心态必须稳如草原的天山！

    离开紫宸殿时，已是暮色四合。棉棉跟在王德全身后，悄悄揉着发酸的小腿，长长舒了口气。呼…总算活着出来了！大魔王好像也没那么可怕？就是站得腿酸…不过烤羊排真好吃！

    刚拐过一个宫墙，迎面差点撞上一道银甲身影——正是入宫的沈淮。

    “臣沈淮，见过昭妃娘娘。” 沈淮抱拳行礼姿态恭谨，目光却带着探寻，细细掠过她的神情，似乎想从她神情中窥探出几分面圣后的端倪。

    “沈将军。” 棉棉颔首，声音平静。

    沈淮看着她平静中带着如释重负的小脸，心底掠过一丝难以言喻的失落。

    他定了定神，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亲近：“前些时日护送娘娘入京的途中，娘娘所赠的驱寒草药包效果甚佳，谢过娘娘恩典。”

    “草药包？” 提到家乡的东西，棉棉的眼睛“唰”地亮了起来，脸上也绽开一个真心实意的、带着点小得意的笑容，嘴角弯起，露出两颗小小的梨涡：“真的有用？太好了！” 她的声音轻快起来，“那草药是我们部落的老方子，雪莲花蕊配红景天根，揣怀里再冷的天手脚都暖烘烘的！阿娘说可灵了！”

    夕阳的金辉落在她因笑容而熠熠生辉的脸庞上，眉眼弯弯，眸光璀璨，整个人仿佛瞬间被点亮，驱散了深宫暮色的阴霾。

    那份纯粹的、带着部落印记的喜悦，像一道温暖的阳光，猝不及防地照进了沈淮的心底。

    沈淮看着眼前这张瞬间生动的笑脸，不由得怔住了。心跳似乎漏跳了一拍。眼前这张笑靥，与他内心深处那个模糊的、关于草原公主萨仁塔娜的想象，在这一刻奇异地重叠了。

    “娘娘的族人，智慧令人钦佩。” 沈淮的声音不自觉地放得更柔，带着真诚的赞许和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温柔凝视。

    棉棉这才惊觉忘形，赶紧收敛了过于灿烂的笑容，只是眼底的亮光和微扬的唇角怎么也压不下去：“将军过誉了。” 她微微颔首，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雀跃，“本宫先回了。”

    “娘娘慢走。” 沈淮侧身让路，目光追随着那道纤细的背影在暮色中远去。她步履似乎比来时轻快了些许。沈淮站在原地，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佩剑的剑柄，仿佛还能感受到那日草药包的暖意。眼前挥之不去的，是她方才笑意盈盈、眸光璀璨的模样。一种陌生的、带着悸动的暖流悄然涌动。她本该一直如此…这般鲜活明媚… 一个念头不受控制地扎根。

    紫宸殿高高的窗棂后，一道冰冷的视线无声收回。萧砚负手立于阴影中，将宫道上那短暂却刺眼的笑容尽收眼底。看着那绯色身影脸上瞬间绽放又勉强收敛的光彩，他摩挲着白玉扳指的手指微微收紧，深不见底的眼眸中，掠过一丝极淡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阴翳。

    深宫的水，似乎因这颗意外闯入的“小石子”，泛起了更深的涟漪。

    ——【原书·卷三：宫闱初暖·觐君惊魂】——

    紫宸殿内，龙涎香浓得令人窒息。萨仁塔娜跪伏在冰冷金砖上，身体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御座之上，那道玄色身影散发出的威压如同实质的寒冰，几乎要将她冻结。她能清晰地感受到那双鹰隼般锐利冰冷的视线在她身上逡巡，带着审视猎物的残忍。

    “抬起头来。” 低沉如寒铁的声音砸落。

    萨仁塔娜依言，怯生生抬起苍白的小脸。阳光透过高窗，恰好照亮她惊惶如小鹿的眼眸和精致绝伦的五官，带着草原女子特有的、未经雕琢的美。

    萧砚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那惊惧之下强装的倔强，像草原上带刺的野玫瑰，奇异地点燃了他心底一丝掠夺的欲望。他故意重放茶盏，瓷器的碎裂声吓得她猛地一颤，眼中瞬间盈满水光，却倔强地咬着唇不让泪落下。这份脆弱中的坚韧，更激起了他恶劣的兴趣。留她用膳，看她如履薄冰、食不知味的惊惶模样，成了他乏味生活中的一点新鲜调剂。他享受着她在他威压下瑟瑟发抖又强装镇定的矛盾。

    离开紫宸殿时，萨仁塔娜后背已被冷汗浸透，双腿发软。暴君那阴鸷的眼神、无形的压迫、以及席间毫不掩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