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飞快交叠行礼，声音脆生生的，努力稳住尾音：“谢将军关怀。陛下整肃宫闱，天威所至。妾身无恙，不敢惊扰将军。告退。” 说完，转向严嬷嬷，语速加快：“嬷嬷，请速行。”

    严嬷嬷眼底掠过一丝讶异：“是。” 脚下生风。

    沈淮的手僵在半空。他看着那道绯红身影决然远去，裙裾扫过湿痕竟无半分停顿！挫败感与更烈的征服欲瞬间缠紧心脏。这女人…

    揽月阁偏居一隅，梧桐叶落，殿内清冷简雅。

    严嬷嬷屏退宫人。棉棉欢呼一声，麻利地摘下凤冠放在案上，瘫坐在软椅里揉脖子：“哎哟喂，这‘大山’可算卸了！”

    “公主！” 阿萝绞着帕子，声音发颤，“刚才…太可怕了！那声音…那骨头…”

    “阿萝！打住！” 棉棉打断她，眼睛亮晶晶的，像盛着星星，“记住啦，小喇叭花！从今儿起，草原的萨仁塔娜留在关外啦！我是昭妃娘娘！” 她挺挺小胸脯，努力威严，眼底却藏着狡黠，“在外头，特别是‘蘑菇’面前，我就是昭妃！威风吧？”

    阿萝破涕为笑：“是！威风凛凛的昭妃娘娘！”

    严嬷嬷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娘娘，册封大礼在即，宫规仪礼需即刻通晓。晨昏定省，日课不可废。明早卯时初刻，奴婢来教导叩拜大礼。”

    “知道啦！辛苦嬷嬷！” 棉棉扬声应道。

    次日卯时，天色青灰。

    揽月阁正殿灯火通明。严嬷嬷肃立：“趋步上前，止于御座三丈。垂眸，敛息。跪地需缓稳无声，额触手背…”

    棉棉换上素净宫装，小脸绷紧，眼神却亮得像草原夜空最亮的星，充满旺盛的好奇和倔强。她竖起耳朵，跟着指令一遍遍练习：上前，站定，跪下，叩首，起身。额角沁出汗珠，膝盖一次次磕在冰冷金砖上，酸麻刺痛。

    严嬷嬷目光挑剔：“肩沉三分！腰背直如劲松！起时定住！”

    棉棉抿唇，一声不吭，立刻调整，眼神坚定地再来。动作虽带新手僵硬，那份全神贯注、不达目的不罢休的认真劲儿，照亮大殿。晨光落在她额前汗珠和专注发亮的眼睛上。

    高处角楼阴影。

    萧砚一身玄衣，融于黑暗。昨夜旧伤毒发，头痛欲裂，戾气盘踞眉宇。他扶着冰冷石栏，目光阴鸷如毒刃，扫过宫苑，最终落向西北角那点灯火——揽月阁。

    殿内通明。那抹纤细身影，正不知疲倦地重复枯燥动作：跪，叩，起。距离太远，看不清表情，只见额前汗湿碎发，起身时瞬间蹙紧又强行舒展的眉头。

    萧砚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冰冷的涟漪。一个刚见识了杖毙惨剧的和亲妃子，不见惊惧，反在天未破晓的寒晨，如此认真执着地练习这枯燥至极的礼仪？怕死？还是…另有所图？这般认真的，倒是…新鲜。

    一声极轻的冷哼逸出。他最后瞥了一眼殿中反复起落的身影，如同审视一件奇特器物，转身，悄无声息融入黑暗。头痛似被这点微末“奇景”短暂分散一丝。

    殿内，严嬷嬷看着棉棉又一次完美动作。“娘娘今日已得要领。叩拜贵在日日坚持，刻入骨血。请歇息。” 她行礼告退。

    “呼——谢嬷嬷！” 棉棉直起腰，揉着酸麻膝盖。

    阿萝蹦过来扶她：“娘娘！何苦呢？册封礼有礼官指引…”

    棉棉坐到软垫上，小手揉膝盖，小嘴叭叭：“礼官是礼官！自己门儿清，手脚才不打绊子！” 她望向窗外渐亮的天，眼神清澈通透，“一步错，搞不好就是昨天那下场。这规矩，” 她拿起厚厚《宫规》，小手拍拍冰冷封皮，“重是重了点，但能保咱们和草原平安！”

    话音刚落，远处，隐约传来一声模糊的、饱含无尽痛苦的嘶吼，像困兽绝望的咆哮。声音撕裂清晨虚假宁静，旋即被更深死寂吞没。

    棉棉放在书脊上的手指，几不可察地蜷缩了一下。下一秒，她挺直小腰板，翻开《宫规》，乌溜溜的大眼睛专注看向第一行字，仿佛那声嘶吼，不过是窗外飞过一只聒噪的乌鸦。

    ——【原书·卷二：宫闱初暖】——

    雍京皇城晨光流金。承天门前，沈淮温润如玉，伸手扶下萨仁塔娜（棉棉）。

    “公主小心。” 他目光专注含情。

    萨仁塔娜颊染飞霞，金铃脆响：“有劳将军。”

    深秋宫道寒意侵骨，她拢紧单薄披肩。

    “公主珍重。” 沈淮毫不犹豫解下自己银灰云纹披风，轻柔覆于她肩，带着体温与松木清香。他修长手指系带，指腹若有似无擦过她颈侧。

    萨仁塔娜浑身轻颤，抬眸撞进他盛满怜惜与情愫的眼中，脸颊红霞漫天，心跳如鼓。

    “将军…不合规矩…” 细若蚊呐。

    “规矩是死的。” 沈淮低笑，眼底星光温柔，“公主玉体为贵。淮送您。”

    晨曦拉长两人身影，他高大身形将她温柔笼罩。披风上他的气息萦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