苟言笑,像是案桌上供着的仙神玉像,好看是好看,就是太过疏离,让人不敢亲近。
如今眉眼骤然温软下来,连带着面相似乎都变了几分,变得没有那般冷厉,瞧着年纪也轻了几岁,唇红齿白,加上穿着一身红衣,跟个貌美小郎君似的,难怪鬼娘子会动了纳小相公的心思。
明遥看得认真,直到在那双清透的含笑双目中看到自己的影子,才意识到自己看得太过出神,被当事人抓了包。
明遥有些尴尬,耳尖微微发烫,匆匆移开目光。
被看的人却落落大方,体贴地收了神通,狭窄的柜子又重归黑暗。
“卦、卦象如何?”明遥结结巴巴地发问。
“大吉。”
身侧之人语气温和,让人听了安心。
“那就好。” 明遥挤出个笑意。
她脸上残余着乱七八糟的泪痕,夹杂着一个略显生硬的笑,透出股说不清的滑稽。
玄岫借着黑暗垂眸看她,手指轻轻压在自己的腕上:“说起来…娘子还没告诉过我你的名字呢。”
像是一只惶恐不安的兔子,听到他的声音,她微微侧了侧脑袋,那一双圆眼被泪水浸润地极为透亮,可因是凡人之故,在黑夜中她的眼睛并没有落点,只能凭着先前的记忆,看向他所在的方向。
“明遥,我叫明遥。”
明遥。
她的声音还带着些惊慌,压得极低,生怕被那鬼娘子听见。
手腕灵脉处,方才刚刚被压制下去的那股力量因着这几不可闻的声音,又重新翻涌躁动,迫不及待地想要去到她身边。
黑暗掩藏下,体内迸发出的痛楚,在灵脉之中肆意闯荡。
很熟悉的感觉,从前每一次,那股力量自灵脉中流动之时,便如荆棘丛中的尖刺,在他体内翻滚搅动不歇。挑起他每一寸血肉,反复搅动,不死不休。
只是此番更严重些。
已经久久没有动静的力量,像是恶犬骤然嗅到血肉,躁动难忍。
玄岫心中微微生起不耐,阖了阖眼,手下施力,将那力量寸寸压制回去,喉间涌上的血气,也被他尽数咽下,不漏一丝破绽。
“明遥?是哪两个字?”
他若无其事地开口问她,声音平缓。
这次她没再说话,一张素白的小脸朝着他的方向凑了凑。
他垂落的手掌被牵起,柔软的指腹在他掌心中勾勒出笔笔画画,带着陌生的暖意,略有些痒。
转瞬即逝之后,他握紧掌心,眉眼间的笑意无意识地淡了下来。
天地之间,命数有定,吉凶祸福,他想知道必能如愿。
只有一人除外,他的天命人。
他目光静静落在眼前的女子身上,记忆里却浮现出另外一张扭曲的脸。
“玄岫,你的天命人会是你的劫数。”
“你记好了,千万不可听信她的花言巧语,千万不可对她动情动念,找到她之后,你一定要杀了她,以保住我们仙家之力。”
“答应我,你一定要杀了她!”
那个人目眦具裂,额角青筋崩起,死死地抓着他的手不放。
他垂眼看着笼罩在那人周身的死气,终是应了下来。
“好。”
一字落下,那人断了气。
匆匆数百年,他原以为天命人之说只是那人忧心太过。
方才他只不过一时兴起,才提出为她卜卦。
玄岫垂眼看了看自己方才点上明遥额心的指尖。
谁知,她的命数,她的吉凶,他算不出。
反倒是因为那一卦,反噬来得凶险,似乎是在惩罚他对天命人的不敬。
这般,要如何杀她?
他漫不经心地想。
心中还未涌起杀意,不过念及往事,那力量便又开始躁动,生怕他杀她一般,这一次疼痛来得更烈,非要让他不得安生。
玄岫极为熟练地咬破了舌尖,沾了些血点在腕上,正待以血阵压制,唇间咒术轻念出第一个字时——
“嘘,她醒了。”
那只微热的手捂住了他的嘴。
她与他近在咫尺,那双圆眼小心翼翼透过缝隙注视着外边的情况。
咒术被打断,没了咒术的桎梏,那力量肆无忌惮在灵脉中乱撞,却又因她的气息渐渐安稳。
沉寂又躁动。
只是对这一切,她一无所知,满心满眼的都是外头那只恶鬼。
*
明遥很紧张。
生死在此一搏。
那鬼娘子悠悠转醒,自是盛怒。
身上外衣被扒了个干净,连带着手中引路用的灯笼也没了踪影。
门窗大开,门内无人。
贴在供体上的符咒已然失效,不过短短一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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