熬好最后一锅糖,装罐收好后,程颂和黎仁诚一同去了堂屋。
“不瞒黎兄,小弟是想到了画砚的事。”。
“画砚有何事?”
见程颂一脸凝重,黎仁诚跟着严肃起来。
“画砚是四岁时被他爹娘卖到我家的。母亲买下他后一直做我的书童,虽名为主仆,但从心里说,我是将画砚视为幼弟的。”
黎仁诚点头,程颂和画砚的相处不但不像主仆,甚至近过他和家中的两个弟弟。
他对二弟三弟也是关心疼爱的,只是平时相处机会少,没有颂弟画砚如此亲昵。
“如今母亲已逝,家中对画砚的去留并不在意。所以我本打算下次归家时将他的卖身契取出,改奴为良,去府衙重新登记他的户籍。”
“可刚才听到虎子大哥服徭役的事又有些犹豫。黎兄,按大琞律法,奴籍似是不需服兵役徭役?”
程颂双眉微拧,认真问道。
程家除了画砚,还买过其他下人。这些事都有管家操持,祖母做主,程颂没有经手过。加上穿越了太久,他对相关的律法也记不准了,只知道大琞成丁的男子必须按规定服役。
听完程颂的纠结,黎仁诚垂下眼皮,略微思索道:
“奴籍的仆人算主家私产,律同牛马,依律法确实不需服役。但奴籍的兵役徭役不仅与律法有关,更要仰仗边境的安定。”
“近些年边境虽偶有冲突,但并未发生大的战事。兵役也从强征改为了募兵,自愿从军。”
“徭役虽未免除,但多数州府的徭役都允许交钱免役。云州近几年的徭役多是疏通河道,修筑河堤,算不得危险。若是要建大的工事,官府除了征发徭役,也会雇佣不少民夫,且工价不算低。”
“要这么说,如今的兵役徭役都还算不得太重。”
原来不管户籍为何,至少还有条交钱免役的路子,程颂松了口气。
黎仁诚并未附和,接着说道:
“近些年还好,是算不得太重。可世事无常,遇上不够安定、出了灾祸的年份,官府多半会加重徭役,重启强制征兵也不无可能,交钱免役的路子说不准也会禁止。到时主家自身都未必能避开征役,何况一个奴籍。不仅会被强制征召,而且奴籍很可能没有征用时限。”
说到最后,黎仁诚先是往门口看了看,又不自觉地放低了声量。
程颂听懂了。若遇战争或是灾年,同样被强征了兵役徭役,良籍还可能在战事工事结束后被放归家,奴籍大概率会同牛马一样被永久征用了。
程颂心口一缩,想到画砚有可能被征走不还甚至命丧沙场,一股寒意登时漫布了全身,被熬糖累出的热汗也干透了。
虽然画砚离成丁尚远,但程颂打定了主意,必须竭力避免这样的情况发生。
“既是如此,我须尽早将画砚的奴籍废了!”
程颂也知道自己有些上头,甚至想立刻回青寿把画砚的卖身契取回来。就算躲不开征召,至少得让孩子有个良民的身份,享有回家的权利。
“颂弟莫急,大琞律法规定二十岁成丁,画砚还小,不急于一时。”
“黎兄,那若是征发徭役时,百姓都想交钱免役,官府该如何?”
“免役钱各州府略有不同,云州的免役钱是一丁三千文,很多百姓家根本出不起这个钱,出得起的也未必舍得。只要征召的徭役不是太危险,多数人还是愿意去服二十天的役苦,还能给家里省些粮食。”
“二十天?刚才画砚好像说虎子大哥走了一个多月。”
程颂问道。三两银子是一亩良田一年的收入,还得是好年景,确实不低。
“云州今年的徭役是修筑运河河堤,算是大的工事。被征发的男丁服役满二十日就可申请归家,多干可以领工钱。吴婶的大儿子应是做到了工事结束,想为家中多挣些银钱。”
“那若不愿服徭役,还有些什么法子?”
除了免役钱,程颂只知道有了功名可以免于服役,但至少是取中秀才,像是黎兄已经不用服役了。
“秀才除了自己不用服役,还可指定家中一丁免除兵役徭役,举人全家男丁皆可免除。”
这也是黎仁诚一心科举的原因之一。他家中两个弟弟,若想都免受役苦,自己就必须考中举人。
“可画砚就算改了良籍,也未必能算作我家中男丁吧?”
“应是很难,你家里还有继母所出的兄弟,颂弟中举,这名额也轮不到画砚。”
就是说自己玩命科举也无法帮到画砚,程颂刚升起的一丝科举斗志又跌回了原位。
见程颂脸色一松一紧地变幻不定,黎仁诚忍住笑意说道:
“除了科举,据说还有些豪奢巨富也会使些大钱为家人买个永久免役的名额,这中间如何操作我并不知晓。”
“不瞒黎兄,小弟对科举并无把握,若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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