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颂没让他上手,自己取了块细麻布,蒙好口鼻系在脑后。掏净灶膛后还叮嘱画砚,自己不在的时候若要掏灰,必须像这样系块麻布。掏完灰要把手脸都洗洗,避免细菌侵入口鼻。
“细菌是何物啊少爷?”
“看不见的毒物。”
“毒物??!!那灶房的李大娘会被毒死吗??!!!”
灶房就是厨房,李大娘是程家的厨娘,每日厨房的洒扫也是她负责。
画砚有时馋了会借口少爷想吃去找李大娘讨些吃食。李大娘的孙子也和画砚一般大小,别的院子点了什么特别的吃食也会给画砚留一份,一老一小很是熟悉。
程颂叹了口长气。
“没那么严重,但日积月累在灶房干活,不管是掏灰还是被油烟熏呛,都对身体有害,最好戴上这细麻布挡一挡。”
“哦……”
王家兄弟很快就推回来三车土。程颂让他们全部卸到黎仁诚租种的五亩学田,一亩田旁边卸一车。
“这腐叶土加水搅浑,就可直接灌入田地,省时省力。土都卸到田边,黎兄施灌时直接挑些水过去即可。”
程颂对黎仁诚说。
小院留一车土,发酵做肥料差不多够用了,其余的直接卸去田间更便利。
“颂弟想得周全。”
谢过程颂,黎仁诚引着王家兄弟去了自己租种的田地。
六车土都铲回来还不到晚饭时候,铲土钱黎仁诚坚持要自己付。他只是节俭,并非身无分文。
平日饭食颂弟坚持一起吃,不能让他俩随着自己的习惯吃不好,但这铲来的腐叶土都用来给自己租的田地施肥,定不能让颂弟出钱。
过度的付出会成为对方的负担!
程颂默默警告自己,没再争着付钱。
黎仁诚估算每亩一车土不是太够,至少要两车。他取了背筐打算自己上山,却被程颂拦下了。劝他把铲土的活儿继续包给王家。
自己能做的事哪用雇人,大不了少睡几个时辰。他早习惯了,说自己就能把这活儿干了。
“一车土十文钱,但这十文钱买下的并非只是腐叶土,还有黎兄的辛苦。”
“若是大钱,小弟不会多说,全听黎兄作主。但春耕在即,除了学田,黎兄还要赶回家中耕种,多花几十文钱可以让黎兄不必费力上山,不用承担可能受伤的风险,省下来的精力可以读书做题,也可以睡觉休息。留足精神,回家耕种也能轻省些。”
程颂努力劝说。他说出肥料的做法是心疼黎兄,想给他省些力气,不是让人上山铲土的。
这番说辞浅显易懂,却是黎仁诚从未想过的。
成为流民前,家里也只是勉强温饱。爹娘把每一文钱都花得仔细,可以用在衣食温饱,也能用在求医买药。
而花掉一百多文钱,就为了他能省下力气,休息睡觉。这道理别说讲给爹娘,就是夫子听了,也会罚他至少默上五遍“告子下”②。
黎仁诚没收到过家人以外的关心。颂弟眼中不仅有尽力劝说的急切,还有毫不掩饰的关心,似乎他能多休息两刻,睡上一觉是件十分重要的大事。
黎仁诚都不明白自己是如何被说服的,只觉着心中涌出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还有几分酸胀的暖意。
王家兄弟二次上山的时候,黎仁诚开始往田间挑水,打算尽早把土肥都施灌上。不上山也不能不干活,程颂没再劝他雇人。消费观念的改变也是一点一点积累的,不能操之过急。
云州界内的运河不经过长宁,学田附近的灌溉全靠着一条七八尺宽的小河和两眼灌溉井。雨季时河水也算丰沛,现在还是二月,河流刚刚解冻,水量很小,搅泥的水还得从灌溉井挑过来。
腐叶土已在林间堆积多年,土质松软肥力高,铲回来就能用,但五亩待浇的田地,只靠黎仁诚自己担水,一天下来不知要往返多少趟。
程颂哪舍得干看着黎兄忙活。他去柴房提了两个空桶,装上平日给菜畦浇水用的葫芦瓢,画砚去灶房取了烧火棍,二人随着黎仁诚一起下了田。
黎仁诚负责担水,画砚负责搅浑泥水,程颂负责浇地,忙活到天色渐暗,总算是浇完了一亩地。剩下的四亩黎仁诚说明日自己浇,拎上所有工具,带着程颂和画砚回了秀才院。
晚饭时卫氏过来还碗盘,把程颂的厨艺狠狠夸了一通,说他比酒楼大厨做得还好。
听完夸,程颂也没谦虚,转了话题问舅母这两日豆腐卖得如何。
“好着呢,昨日第一次卖,只泡了十斤黄豆,没敢多做。五十块豆腐没到中午就卖完了。”
“今日做了一百块,你猜怎么着,不到一个时辰你表哥他们就卖完回来了。说来了不少昨日的回头客,都夸咱们豆腐好,比县里卖的香滑软嫩。”
“你舅父正在家泡豆子呢,我们打算明日再多做五十块,试试能不能卖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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