户大概都显得拥挤。
不等她多想,向澄由念桃搀扶着先下了马车。
她一手扶住将要被风掀翻的伞骨:“叫门!”
走进李家,潮湿的腐木味便混着青苔的泥土气扑面而来,几株已经枯败的芭蕉在风声中发出被暴雨捶打的哀嚎。
门外传来窸窣响动,数十个婢女婆子挤挤挨挨,你推我搡,衣裙被雨水溅湿,兴致犹然不减。
一个婆子窃语道:“这般鄙陋之地,莫说夫人们未曾见过,我这老婆子呀,也没见过!”
李家倒了,李家这些夫人女娘在她们心中的威严好像也跟着塌了,几个胆大的甚至蹲在门边上看主家的热闹。
话顺着风吹进向澄耳边,不知为何,她心中竟然涌起了些许感同身受的凄凉——赵夫人去后,常媪不知替她打发了多少怀着二心、嘲笑同情她的宫女内侍。
向澄蹚过雨水,走进堂内。
屋内昏暗,但没有点灯,李家老夫人发丝齐整,穿着件半旧的粗布衣裳,拄着榆木杖抬头挺胸站在堂内。
她身边满是面容惊恐的李府女眷,众人相互扶持着站在连套齐整桌椅都找不出的宅子里。
这是向澄第一次见到李家老夫人。只一眼,便觉得亲切。
看着老夫人挺直的脊梁,她好像忽然间就明白了,最疼爱她的太后为何不惜触怒圣颜也要要替李家女眷陈情。
再看堂内众人,即便太后允了她们和离归家,可一人不少,连着已经和离的沈氏、病重的李家女娘都也在场。
向澄心中震动,先一步道:“老夫人安好。”
“罪妇拜见忘忧公主!”老夫人撇了手杖,颤颤巍巍下拜,脊背仍笔直如松,“罪妇未能管教好子孙,酿成大祸,伤及殿下,罪妇万事也难赎罪!”
诸女眷也随老夫人跪地下拜,连最小的女童也礼数齐全地随着长辈们行礼。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生死皆是君恩。向澄这位苦主冷眼看着,她们的眸中内疚与仓皇交织,可唯独没有恨意。平心而论,若是自家被害得家破人亡,也很难不迁怒旁人。
向澄心知,不必再问,李家家风清正,这间满地污秽的小院,怕是比学子辈出的青山学堂更见风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