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场的大厅总是亮得过分,像是永不落幕的白昼。玻璃窗把天光切成一块块碎片,铺满地面。
岑澜一手拿着高跟鞋,光着脚从值机口走到登机口。
她和白川紬并排坐在候机区,一左一右。两人都没说话,只是安静地望着前方那长长的登机通道。
“还挺快的,到得比我想象中早。”白川紬低头刷着手机,语气轻松,“还有四十分钟登机。”
她看了眼机票,眼睛亮了起来。
“没想到这次校长给我们订的头等舱诶。”白川紬一脸期待,“我一定要狂吃飞机餐。”说完,像往常一样哼起了歌。
“嗯。”身旁的岑澜只是轻轻应了一声。
她没有看手机,只是静静望着不远处一个靠窗的位置。那个地方如今坐着一个推着婴儿车的年轻妈妈,但在她眼里,那张椅子还留着另一个人的温度。
那天,她也是坐在那里。也是同样的机场,同样的时间,甚至是同样的心情。
她记得那一天,自己站在T2航站楼下,像站在一个巨大又冰冷的鱼缸中。所有人都在说笑,只有她一个人被困在这里。孤独,她被孤独困住。
她穿着一件白色的毛茸茸外套,衣领和袖口缀着细密的毛边,看起来就像穿上了冬日里的雪地。柔软,干净,有些不真实。那件衣服将她整个人包裹得纤细而温暖,就像一只安静打盹的小兽。她还是竖着熟悉的发型,简单又不失一丝丝温柔。下身是一条白色运动裤和一双运动鞋。整个人像是雪地里走出的影子,没有多余的颜色,却因这份单纯而显得格外分明。
她那时根本没有想到,李恪会出现在这里。
她一直闭着眼睛冥想,手机的震动让她睁开了眼睛。
那是一条来自“笨蛋”的消息
“你往你左边看一眼。”
她微微皱眉,顺着提示慢慢转过头去。
然后她就看见了他。
他就站在那里,眼中带着一点疲倦,却笑得像个孩子。那种笑不是偶遇时的惊喜,而是那种蓄谋已久后成功的笑。
直到他离开后岑澜在某一天才忽然明白,他是专程来的,为的就是看她一眼。
那时的岑澜的眼神先是停顿了半秒,有些愣住,像是没来得及让意识反应过来。紧接着瞳孔轻轻一缩,整个人突然像受惊一样坐直了身体,脸上的表情从茫然、震惊到确认,像是在短短几秒钟内走完了一场内心的过山车。
她瞪大眼睛,嘴巴张得微微有些夸张,像是想说什么却还没组织好语言。她的双手不自觉地抓住了椅子的边缘,眼睛仿佛看见了熟悉的星星重返夜空。
那时的她脑子一片空白,嘴里脱口而出:“我靠,你回国了?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天。今天就又要走了。”
他们并肩坐下,像多年前在校道边说笑那样,什么都聊,也貌似都没聊。
“你就带这一个包?”
“你呢?”
“托运了,两箱,全是吃的。”她笑了笑。
她记得,他靠她近了一点点,她没有躲,甚至希望他更近些。
但终究什么也没说出来。
最后的广播响起,他们一起起身。他站在登机通道前,看了她一眼:“岑澜。”
“嗯?”
“走吧,登机啦。”说着,他拉住了她的手,那双手的温度现在似乎还留存在她的掌心。
“岑澜?”白川紬轻声唤她。
她才回过神来,发现自己一直在盯着那个窗边的位置看,连白川紬起身去买了瓶水都没察觉。
“你刚刚在想什么?”白川紬顺手拉了拉她的袖子。
岑澜摇了摇头,“没什么,就是突然有点冷。”
她望向那空出来的椅子,语气像是在和自己说话。
“我曾经坐在那儿,有个人为了和我在机场偶遇,花了八千块回国,只待了一天。”
白川紬没有说话,她知道岑澜口中的“一个人”是谁。
“你还在想他?”她语气温柔。
“没有。”岑澜低头笑了一下,“就是偶尔你知道的,机场、登机时间,还有椅子,都没怎么变。人却早就不见了。”
白川紬靠着她坐下:“没事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是啊。”岑澜闭上眼,“但有些东西不会变。比如那时候我看见他那一刻的心情,比如今天我拉着顾言泽走出来的那一刻。”
她轻声说完这句话,便不再说话了。
白川紬没有追问,只是伸手拍拍她的肩安慰着她。
岑澜点点头,然后深吸了一口气,站起身,背着小包。
“走啦,还有人在等我们呢。”
她说完,像是又恢复了那个在顾言泽面前指着他鼻子骂人的学姐,眼中带着一点的倔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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