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从傍晚开始下，一直未停。

    布拉格的街道在雨中显得陌生，暗红色屋顶在水雾中模糊成灰影，青石板路被雨水打磨得湿亮，每一步落下，仿佛踩进另一个遥远的时代。

    “天气真差。”岑澜低声抱怨，语气平淡

    李恪伸出手，接住几滴落雨，然后随意地甩掉，“在布拉格，天气预报就没准过。”

    “白天还是大晴天呢。”岑澜叹了口气然后想金鱼一样生气的嘟起了嘴。

    他侧头望向她，笑了一下，“但不得不说，这种天去炼金术博物馆，很有氛围。”

    她没有回应，只是安静地走在他身旁。一袭深灰色风衣，衣摆随着步伐轻轻摆动，肩头已被雨水浸透，几缕被雨打湿的发丝黏贴在肌肤上，被风拂起又落下，划过她的额头。

    李恪把围巾拉高，遮住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眼睛，目光始终落在她身上。他手插风衣口袋，指尖被雨天冻得微凉。

    岑澜用指尖拢了拢耳边的发丝，动作漫不经心，仿佛对这场雨、这座城市，甚至这个世界都毫不在意。

    “冷吗？”他低声问。

    她摇了摇头，脚步未停，也未回头。

    空气中弥漫着雨后潮湿的霉味，还有一种难以言说的寂静。城市像被雨悄悄洗劫过，灯火、喧嚣与人声都被卷走，只留下石头与水。

    他们沿着一条狭窄小巷缓缓前行。两边的墙壁斑驳脱落，雨水顺着藤蔓滑落。头顶的橘色路灯在风中摇晃，光线昏黄而不稳定。

    “要不要回去？”李恪问，声音被雨点打散。

    岑澜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他一眼。

    她的眼里没有光，也没有阴霾，只有一种近乎虚无的平静。

    “别逗了，咱们的计划是去博物馆，我可不想打乱计划。”她低声道，又低头看了看导航，继续向前。

    他点点头，快步跟上她的步伐。她的风衣被风掀起。

    巷子越来越窄，雨水在石板缝中汇聚成一条细小的溪流。

    李恪察觉前方变得陌生了。房屋老旧，门窗紧闭，有的屋檐已经塌陷，露出里面空洞的梁木。一条黑暗的支巷敞开着，像是一张张开的嘴，等待着吞噬路人。

    他停下了。

    “等等。”他低声说。

    岑澜也止住脚步，回过头来。雨水从她额头流下，沿着下颌骨滑入衣领。她望着他，没有说话。

    “你不觉得……我们走得太远了吗？”他盯着前方，眉头紧皱。

    岑澜歪了歪头，看了一眼手机，却没有回答。

    李恪走上前，穿过雨幕凝视巷尾。

    雾气开始变浓，巷子尽头隐隐有一道微弱的光，在雨雾中忽明忽暗，像是一只半睁的眼睛，正冷冷地窥视。

    一种说不出的不安在他胸腔翻涌。

    “我们别过去了。”他说，声音带着一丝恐惧和强装出的冷静。

    岑澜只是静静望着他，嘴角浮现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像是早已预见这一刻的到来。

    不等李恪说话，她便已经迈出第一步。

    无奈下，他还是迈出了脚步。

    她跟在他身后，鞋跟溅起雨水，雨声却在踏进巷子的瞬间变得遥远，像隔了一层世界。

    他们穿过雾气，抵达一个无人知晓的地方。

    那是一片破碎的废墟。石板路开裂，铁锈的盔甲、折断的剑柄与残破的旗帜散落其间。空气中满是泥土与金属的腐烂气息。

    李恪望着眼前，声音微颤：“这里不是布拉格了。”

    岑澜站在他身旁，面色苍白，在雾中几乎透明。

    “姐，你又走错了？”他半是调侃半是害怕。

    她没有答，只是仰起头望向远方。

    他顺着她的目光看去。

    雾气深处，墙壁上的斑驳壁画仿佛活了过来，隐约可见古老战士与堕落灵魂的轮廓，像是被时间困住的哀歌。

    “这是……摩尔洛斯？”他喃喃地说出。

    岑澜转头看他，声音很轻：“你知道？”

    “我又不是上课没听讲。老师说这是传说中的国度。”他回答，“被黄金诅咒、堕落、死去的国度。”

    他低头，看见脚边一块破碎的头盔，里面盛着黑水。

    “好离谱，这不是梦吧？”他自言自语，“要不你打我一下？”

    岑澜翻了个白眼，抬手掐了他一把。疼痛感清晰无误。

    “你觉得呢？”她反问，声音冷得像细雨刺骨。

    “疼疼疼！”李恪说道

    前方的灯光苍白、支离破碎，如亡灵在缝隙中低语。

    李恪抬起手，低声问：“还要继续走吗？”

    她点点头，雨水顺着发梢落下，像是最后的告别。

    他踏前一步，寒气扑面而来。空气中似乎有一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