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小凤？”

    叶孤城放下茶盏，看向面前回禀的暗卫。

    “是。”

    暗卫之前远远跟在苏澜身后，苏澜进入客栈后迟迟没有出来，待到第二日，陆小凤一行人离开，苏澜却闭门不出。

    他便按主子的命令先行回府禀报。

    “那位公子似与陆小凤关系十分要好，但不知为何，并没有随一行人离开。”

    “跟在他身后的杀手抓到了？”

    叶孤城的声音和他的剑一样冷，而他的脸色也始终是苍白的，如同孤城殿瓦上的霜。

    “是青衣楼的人。”

    叶孤城手指微抬，示意暗卫退下。

    一张互相纠葛的关系网在他的脑海中展开。

    陆小凤。

    上官丹凤。

    青衣楼。

    檀香在青瓷香炉里结成半寸长的香灰，轻巧无声地断落。

    陆小凤是江湖人，从不参与朝堂事。

    青衣楼是拿钱办事的杀手组织。

    至于上官丹凤，上官飞燕，是谁都不重要，背后无外乎跟着的就是当年的大金鹏王朝，不足为惧。

    叶孤城思考的是这三者串联起来代表的暗涌。

    南王前两个月联系到身为前朝后裔的飞仙岛叶氏，直到五天前，他们才在红鞋子成员欧阳情所在的怡红院第一次会面，同谋的不止两方，彼此藏有底牌，甚至都没能真正达成合作意向。

    但叶孤城看到了南王最大的依仗。

    那个和当今皇帝长相九成相似的，想要拜他为师的南王世子。

    偷龙转凤，以假乱真。

    这样的谋划手段堪称拙劣，但在如今一盘散沙的混乱朝局中，徐徐图之才会迟则生变。

    只要武力足够强悍，动作足够迅猛，威慑足够压制，再拙劣的计划也有被实现的可能。

    ——更何况，叶氏从不居于人下。

    南王世子想当这个皇帝，南王想当真正的掌权者，而他叶孤城，二者皆有。

    所以，叶孤城并不在意南王一派的又蠢又毒。

    可现在，叶孤城看见了另一个，比南王世子更与当今皇帝相似五官的人。

    一个已经成年的，气度矜贵，来自京城，被青衣楼的杀手追杀至此的人。

    其他势力或许不知道青衣楼的楼主是谁，但作为利益同谋者的叶孤城，却在五天前的那场会面中，知晓霍休便是青衣楼的掌权者。

    追杀那个人的杀手，是南王授意买凶，还是霍休自作主张？

    这个人的身份是敌是友，能否利用，南王和青衣楼楼主霍休在合作中又隐瞒了什么？

    以及……和欧阳情生有情愫，并且看样子即将参与进大金鹏王朝麻烦的浪子陆小凤。

    院外的风吹动竹林，掠过檐铃，摇晃出清脆的响声。

    叶孤城垂眸。

    风变得过于不安静。

    这场对飞仙岛而言，利益与风险同样巨大的谋逆，对叶孤城而言，并不是一个草率鲁莽的决定。

    成王败寇。

    成了，叶家先祖遗愿得以成真。

    若败……

    他的身后，是一座城。

    不知过了多久，脚步轻而无声，显然是外家功夫好手的侍女恭敬候在门外。

    叶孤城：“何事？”

    “禀城主，府外有生人求见。”

    无亲无故无拜帖的，才叫做生人。

    但这样的人，不会让侍女特意前来禀报。

    果然，下一瞬，侍女道：“是那位苏澜苏公子。”

    叶孤城轻叩扶手的手指微顿。

    侍女低着头，语气略带古怪：“他说，他是来学剑的。”

    他们城主的确是武林江湖有名的剑客，但却不是武当峨眉里那些收徒教习的剑客。

    而且，若是天赋惊人的垂髫孩童便也罢了，一个已经骨骼闭合，年过二十不曾习武的成年男子，居然也敢找上门来，直言要跟随城主学剑？

    叶孤城的表情顿时变得很难形容。

    一个南王世子，一个苏澜。

    两个和当今皇帝长相极其相似的人，像是约好一样要拜他为师，学武习剑。

    任谁也不会觉得这是一个巧合。

    叶孤城更不会。

    他的眸中飞快掠过一丝兴味，淡声道：“带他进来。”

    ***

    对，陆小凤给苏澜出的主意，就是打直球。

    像是叶孤城和西门吹雪这类的剑客，不管性格如何，他们的脾气都和他们的剑一样，足够冷，足够硬，足够拒人于千里之外。

    所以那些弯弯绕的软招数都没用。

    对付这种剑客，就得靠打直球，缠上去就对了。

    苏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