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晟伸出一只手,掌心贴着沈出莹的额头,把她推得向后一仰。
“坐好。”
第二天,苏府的马车停在大理寺门前,苏以一身藕荷色裙衣,由丫鬟掺和着下了车。
武演场上,沈出莹正陪裴晟练剑,裴晟力道极大,却稍欠灵巧,沈出莹以柔克刚,招招巧妙避过。
杜蒙在下面朝裴晟喊道:“大人,苏姑娘来找您了。”
裴晟不答,一个旋身又是一击重出,沈出莹侧身避过,刀背顺势在他腕上一敲。
裴晟松手,剑身摔落在地。
练武结束,裴晟跟沈出莹离开场地,将苏以迎到待客的前堂。
意外的是,苏以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也不跟往常一样尽量找裴晟多说几句闲谈。
她送了副画卷过来,说是亲笔作画,算作赔礼。
裴晟将它搁置在屋内书架上,不曾打开过。
前几日是艳阳天,艳阳天后就是阴雨天。
空气里多了一股潮气,外面阴测测的,整个天幕都暗下来。
磅礴大雨并没有带来凉爽,屋内闷得厉害,热气都聚在里面。
裴晟在凉亭下边观雨,沈出莹站在一边给他扇扇子,一下接着一下。
沈出莹手腕已经酸痛,裴晟依旧没有叫停。她索性将扇子一撂,歇歇腕子。
裴晟一动不动,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沈出莹伸着脑袋眼睛斜下偷看,发现裴晟闭着眼,脸颊一侧涨了一点红,喉结很轻地滚动了一下。
似乎睡熟了。
她靠在石桌的一角,晃了晃腿。
杜蒙撑着伞从廊下过来,提着一盒吃食,多半是些糕点什么的。
因为裴晟近日犯了些脾气,沈出莹说他情绪不高,得吃点甜的补补。
杜蒙走近,正看见沈出莹鬼鬼祟祟的凝着裴晟的后脑看,看得还格外认真。
人的后脑有什么好看的?圆的扁的,宽的窄的。
杜蒙不敢打扰,在一旁默默驻足着,他顺着沈出莹的视线望过去,发现她看的地方是耳后。
耳后……
杜蒙想起来。传闻中,大善或大恶之人,会在命数里结出痕迹,显于耳后。大善之人所结的东西叫功德,莹莹流华,不似凡光;大恶之人反之,称之为业障,是一道未偿的债,烙在灵魂里,寻常人根本看不见。
他是寻常人,根本看不见,然而沈七也是寻常人么?
杜蒙在空地里淋的久了,下半身都被溅湿,也再顾不上其他,连忙进了凉亭。
沈出莹闻声扭头,看见她的脸,杜蒙狠狠吃了一惊。
只见那白净地小脸蛋上鼻下流出一条红,啪嗒啪嗒往下边滴。
“你流鼻血了?”
沈出莹伸手蹭下一点液体,打眼一看,真是鼻血。
杜蒙心里纳闷,不由得问道:“你刚刚在想什么,怎么流鼻血了?”
杜蒙不敢细想,怕不是沈七天天被裴晟拴在身边,少年人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缉妖司中根本没有女的,只有饲养的鸡是母的。因此他肝火旺盛,竟把大人当成了……
沈出莹又抹了一把鼻血,放在雨里冲了冲,再蹭到杜蒙身上。她笑道:“刚刚晃神了,脑子一懵,没想到流鼻血了。”
杜蒙干咳了几声,还是道:“大人偶尔去醉仙楼,次次都带着你去。你若是真的阳火重,跟大人说说,让他帮你压一压。”
沈出莹在他脑袋上敲了一下:“想什么呢你。”
两人你来我往的动静惊醒了裴晟,他掀开沉重的眼皮,四下张望了一番。好一会儿,他仿佛确认了什么似的,用一种相当埋怨的语气说:“我好饿。”
杜蒙心道:真真是两匹饿狼。
诶,那他们是饿狼,我是什么?清纯美丽小白兔么……
想到这里,杜蒙恨不得一退再退,不要跟这两个道貌岸然的人在同一屋檐下。
沈出莹不知道杜蒙有那么多的内心戏。她本分的将食盒的盖子揭开,粥饼和小菜挨个盛出来,体贴地服侍裴晟。
“大人请。”
她顿了一下,又道,“杜录事带过来的,很是辛苦。”
杜蒙怕饭桌上谈话,觉得还是自吃自饭舒坦,连道:“你们吃,我先回去了。”
沈出莹朝他摆摆头,以前她还渴求着杜蒙能跟她一起陪裴晟吃饭,结果跟裴晟相处久了,发现裴晟吃饭的时候完全就是一个闷葫芦,一点话也没有,她也就不强求杜蒙。
裴晟动了动筷子,刚抬起又放下,他朝沈出莹抬了抬下巴:“吃。”
沈出莹瞥了他一眼:“大人不是说饿?”
裴晟蜷起指腹钻了钻太阳穴:“胃不太舒服,吃不消。”
他的声音有点哑,人也似乎有些焦躁,仿佛有些坐不住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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