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其实她早醒了。
谢丞礼翻身下床时她就醒了。被来一直被抱着很暖和,结果后背一瞬凉空,让她立刻察觉他离开。
她侧过身偷偷看了一眼,看到他从床边艰难地转移回轮椅,又看到他坐在浴室的昏光下,低头清理自己的身体时候透过极暗的光线打在磨砂玻璃上的影子
温尔静静地看着影子,听着窸窸窣窣的细小声响。
她从没真正见过他照顾自己的样子,那些自己见过的护理流程,听过的医生术语,只有当她亲眼看到他怎么把自己的身体折成某种怪异姿势,想象他怎么小心处理毫无知觉的部分时,才有一种如坠深海的憋闷和窒息感。
他在一个人忍耐所有的羞耻与疲惫。
她心口发涨,却什么都没做,只等他回来。
等到轮椅再次压在床边地毯上,她闭上眼,调了个姿势,将呼吸装作沉稳。
谢丞礼重新回到床上时明显更慢。他已经换了干净的纸尿裤和睡裤,被子盖上来的时候动作轻到几乎感受不到。
他以为她没醒。
可她在他侧身安稳之后,忽然转过身,整个人像一只小狗一样围住他。
谢丞礼一怔,下意识道:“吵醒你了?”
“嗯!”她闷闷地嗯了一下,只抱得更紧,头靠在他胸前。
“怎么了?我的床垫是不是太硬了?还是做噩梦了?”他低声问。
温尔声音闷闷地从他胸前传来:“你刚刚走了,我冷。”
“要不要再盖一层毛毯。”
“不要。”
她用头拱了拱谢丞礼:“你抱紧一点就好。”
谢丞礼的喉头轻轻一震。
他慢慢抬起手,揽住她。
“睡吧。我抱着你,不动了。”他轻声说。
温尔控制着呼吸,死死闭着眼睛不让眼泪渗出来。她没再出声,手却顺着他胸口一点点收紧,把他抱得更紧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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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
温尔醒得比平常早一些。她好像确实有点认床。这一晚上做了大半宿梦,睁开眼累的像打了场仗。
她没动,先是睁着眼静静地看着天花板,过了会儿后才微微转头。身旁的男人还在睡,面朝自己,眉眼沉静,呼吸均匀。他的手搭在自己腰侧,像是夜里无意识地放上来的。
她没拆穿他昨晚的事。
温尔其实有一瞬间想开口跟他说“以后这种事可以叫我帮你”。但她最终没有。她知道谢丞礼面对她的时候总是很敏感,他比任何人都怕自己知道得太多。
她轻轻动了下弯着的腿,用脚尖碰了碰他小腿。他没反应,还是像昨天晚上那样放松地搭着,肌肉毫无紧绷感。伸展双腿用自己的脚碰了碰谢丞礼的双脚,结果被冰了一激灵。
她闭了闭眼,脑海里闪过昨晚他一个人坐在昏暗浴室的模样,唇角轻轻一收,又重新睁开眼。
“谢丞礼,”她声音带着刚醒的鼻音,有点软,“你昨天说几点要开会?”
他没立刻睁眼,只轻嗯了一声,嗓音带着晨起的喑哑:“十点。”
“那你只能赖二十分钟。”
“但你想赖多久都行。”
温尔往他那边靠了一点,整个人几乎贴在他胸前。被子随着她的动作滑下些许,露出她肩头的一小截细皮肤,微凉。
谢丞礼睁开眼看了她一眼,目光落在她乱糟糟的发丝上,伸手替她拨开。
“昨晚睡得好不好?”他问。
“你抱着我很暖和。”她说着,眼角带着笑,“不过你不动,我也不敢动,就抱着你一晚上,出了一身汗。”
他眉心微动了一下:“觉得热怎么不说。”
“不行,”她靠在他肩窝里,“我不舍得。”
她想了想,又道:“以后天天一起睡觉的话应该就舍得了。“
谢丞礼被她明晃晃的试探逗笑:“那我得先换个床垫。”
温尔仰头看他,眼神慢下来:“你今天能晚点出门吗?”
“为什么?”
“我反正最近不用去上班。”她顿了顿,“想要你陪我吃早饭。”
温尔以为他会推辞,没想到他只是问:“想吃中式的早餐还是西式的?阿姨都会做,你下楼讲一声就行。还有,我得去洗漱了,吃早餐的话就不能赖床了。”
她愣了一下,随后笑得像花开一样。
“谢丞礼,昨晚你没背着我干什么坏事吧!今天怎么这么好说话?”
谢丞礼抬手,将她整个人搂进怀里,语气带点不易察觉的宠溺:“怕你不顺心,以后不来了。”
温尔感受着环绕着自己的重量。发顶贴着谢丞礼的喉结,感受到他呼吸时起伏带来的震动。
好幸福。
她和他都这样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