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过后忽有人提议:“干喝酒有什么意思?不如咱也学学中原人,叫几个美人前来跳舞助兴可好?”
此言一出,立即有人附和:“说的在理,咱们营中可有不少中原美人。”
凌娩坐在王座旁巧笑低语:“拓汗,妾身在中原时曾听闻,昭宁帝姬的舞姿乃天下一绝,不如请她前来一舞如何?”
耶齐格顿时来了兴趣,转头望向谢翊:“阿烈,她是你的人,本汗请她过来为大家助兴,你不介意吧?”
谢翊坐在王座一侧,冷峻的面容无甚表情,似是在思虑什么。良久,方才微微颔首。
拓汗像是早就习惯他这副样子,满意地挑了挑眉,抬臂一挥:“去,请昭宁帝姬前来一舞!”
沈绾由女婢引着再次迈入王帐,依旧是那身素白衣裙,只因连日未曾梳洗,裙边染了泥尘,如墨色在宣纸上晕开。三千青丝随意披在脑后,唯有额前垂下几缕,越发衬得她清冷娇弱。
明明一身落魄装扮,偏在她身上生出几分凌乱美感。
她浓睫低垂,盈盈一伏,伴着胡笳声起,莲步轻移,白裙如玉莲初绽。曼妙身姿轻盈旋转,好似翩跹起舞的精灵,可她面上偏又淡然无波,仿佛瑶台飞下的神女,圣洁得让人不忍亵渎。
座下众人无不屏息凝神,沉醉其中。耶齐格更是看得入迷,鹰隼般的眸子微微眯起。忽地,摇曳舞裙中闪出一道寒光,匕首自袖摆抽出,锋利的刀刃如离弦之箭刺向王座。
一切发生的猝不及防,电光火石间,一道墨色身影闪身而下,在众人还未看清前将白裙挡在身下,手腕旋即一转,不动声色将匕首折回。可沈绾似是拼了死命,立即将匕首换到另一只手,转身欲再次上前。
谢翊大掌一勾,拦腰将沈绾死死圈入怀中。
“阿烈,你这是……”耶齐格被眼前景象惊到。
谢翊单手将沈绾双腕缚住,暗暗掩在衣袍之下,表面看去二人好似亲密地拥在一起。
“她身子弱,昨晚折腾一宿,我怕一时失态冒犯了拓汗。”谢翊说得面不改色,一番话更是让人浮想联翩。
“跳个舞而已,哪里就这么娇弱了?”耶齐雷粗声粗气道。
谢翊眸子一暗,“巴泰王既想看舞,那不如……”他冷眼扫向王座旁,“听闻珂吉侧妃的舞也是一绝,不如就请她为诸位助兴。”
凌娩面色一僵。
“没想到阿烈这般怜香惜玉,”耶齐格清了清嗓,暧昧一笑,“本汗也不便打扰你们好事,今日这舞就暂且不跳了。”
“多谢拓汗。”谢翊伏身拜谢,半拖半抱将沈绾拉出帐外。
怀中人安静得出奇,一路没有说活,任由谢翊将她带到一处僻静地。
一道银光划破天际,将沈绾的脸照得苍白如纸,滚滚闷雷在云层间挤搡,转眼化作豆大雨珠噼啪而下,很快便浸湿了衣衫。
谢翊不曾对她设防,大掌刚一松开,锋芒便深深刺入胸膛。
沈绾水眸猩红,执着刀柄的玉手隐隐发颤,大有同归于尽的架势。谢翊眉间微动,眼睫眨也未眨,声音低沉:“你想做什么?”
“我要杀了你们!我要杀了你们……”雨水滑过眉骨,混着泪珠顷刻便模糊了视线。
谢翊抬手覆上,只轻轻用力,便拧开玉腕,匕首轻而易举被拔出,他随手一甩,闪着寒芒的刀刃直直插向地面。
“看来我当年送的这件礼物,公主用得很是衬手。”他缓步上前,微微上挑的眼尾藏着难以捉摸的邪魅,“你想杀我?如何杀我?在绝对力量面前,你连还手的余地都没有!”
沈绾被他逼得连连后退,一直紧绷的心理防线在触到他眼底冷意那刻彻底崩塌。
“你连自己真正的仇人都没弄清楚,就想着报仇?”
“你……你什么意思?”沈绾一怔。
“昨日那名使臣并非大胤内监,而是被人派来的杀手。”谢翊的声音同冰雨一样冷冽,“真正杀你父皇的不是拓汗,而是你的叔父。”
轰隆——
一道惊雷在耳边炸响。
叔父,竟是叔父!他得了皇位还不够,竟还要狠下杀手!
没想到最后置父皇于死地的,不是敌军,而是至亲。
沈绾心脏猛地一抽,哑声开口:“那孙樾……”她那未婚夫婿刚继承王位不久,难道也投向了晋王的阵营?
“他?”谢翊轻嗤,“他和他的主子一样,是个怂包,只一味怯懦地当看客,逃跑时被士兵发现,被那太监推出去当了垫脚石。”
谢翊的话字字句句砸在耳边,将沈绾的思绪撞得四分五裂,她懵懵站在雨里,不知作何表示。
她原本期盼的一切,一夕间全部化作泡影。
谢翊抬手抚过她的脸颊,眼底闪过几不可察的动容。
“我之前的话仍旧作数,于你,我随时恭候。”
男人脚步声渐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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