闪电撕裂天空,雨珠闷头狂奔,风声呼啸穿堂,瓶中花、窗边帘、电视机的轮廓,无数影子动荡震颤。富丽堂皇的庄园只剩下不安,渐渐与记忆深处的简陋房间重合。
又一丛闪电划过,墙壁显出一大一小两道影子。
女人的影子双臂举起,那道小小的影子贴在她怀里,看起来无限温情。
“轰——”
青到发白的亮光填满房间。
女人举起的双臂,死死掐着男孩的脖子。
“你怎么还不死啊,为什么还会回来——”女人双眼发直,似乎看不见孩子痛苦的挣扎,“萧泽,你害得我好苦!”
夏日雷雨,氧气稀薄,萧雨眠解开颈环,手摸到凹凸不平的疤痕,喉管像是又开始漏气。
“……。”男孩发紫的双唇徒劳开合,那个也许能救命的词语只剩下残缺的气音。
女人的脸连同她的恨意一起模糊,雷鸣也远去了,盛夏会有尽头。
那时候女人抚着他的发顶,让他枕在膝头,西瓜的甜味在阳光底下分散。
“睡吧睡吧,我的宝贝。”女人俯身,他们脸颊相贴,“你的长夏永远不会凋谢。”
“烟妍,你疯了!”男人的暴喝跟着雷声炸响。
成年男性的力量远比小孩强悍,女人被强行拽开,看清男人的那一瞬间,她猛然睁大眼睛,摇着头,目光落在自己的双手,又望向剧烈咳嗽的孩子。
最后,女人用那双差点儿掐死亲生孩子的双手揪扯着头发,犹如一头不断被电击的野兽,在房间疯狂冲撞,直到被男人扑倒禁锢。
幼年经历了生死关头,萧雨眠悟出来,这世上根本不存在永不凋谢的长夏,也不存在真正完美无缺的人。
他的父母亲,都有着世人艳羡赞叹的好相貌,但是一个好赌成性,另一人也有罕见的遗传性精神疾病。
出轨,欠债,冷暴力,曾经幸福的婚姻变成了不断释放有毒气体的催化剂,烟妍发病的频率和程度日渐严重,差一点酿成不可挽回的悲剧。
这段记忆萧雨眠从未忘记,只是几乎从不想起,它们被锁在一个安全的匣子里,隔绝在他的生活之外。
然而萧雨眠想起一切之后,这段儿时的经历也跟着浮出水面。
最近的四年,他越来越像烟妍了。
“你外婆也有类似的情况,她因失足摔下楼梯去世。我第一次出现幻觉时,也差点摔下楼梯……你爸爸接住了我。”
烟妍笑了一下,很轻,稍纵即逝。“他说我是小女孩心性,故意往他身上摔。如果告诉他,我看见的不是楼梯是平地,他更不会相信,我有理说不出,既害怕又委屈,记了他好久。”
她第一次的发作因萧泽化险为夷,便以为两人的初遇是通向美好未来的开始。
“小眠,你一定要记得,永远追求自我与快乐,抛弃所有烦恼,哪怕成为一个自私自利的人。”烟妍离开那天,笑容温和坚定,“唯有如此,才得救赎。”
那之后萧雨眠没有主动打扰烟妍的新生活,但从上次通话判断,烟妍似乎完成了自我救赎。
房门外隐隐传来说话声,那一大一小两个姓江的徘徊不去,黑暗中两双泛着浅色的眸子忽闪忽闪,萧雨眠错觉自己是一只困在瓮中的肥兔子。
被动的局面使人焦躁,所以当敲门声响起,萧雨眠没有多想就开了门。
门外只有江笛音一个人。
“你们的新战术是声东击西?还是里应外合?”萧雨眠倚着门框,双臂环抱胸前。
“我把小叔叔劝走了。”江笛音看着萧雨眠戒备的样子,嘴巴一瘪,跟家里人撕破脸大吵都没像现在委屈,“萧雨眠,我好怕你再也不记得我了。我不是有意撮合你们两个,我就是想你能记起来。忘记小叔叔就算了,我又没做错什么,凭什么连我一起忘了。”
“诶,别哭别哭!”萧雨眠最怕这个了,忙扯了几张纸巾递过去。
“谢……这啥?”脸上的触感不对劲,江笛音拿下来一看,在脸上擦来擦去的是宣传单。
折成扇贝形状的酒店特色宣传单,就放在纸巾盒旁边。
萧雨眠的眼神闪烁了一下,拽走宣传单,“看你哭得我都六神无主了。”
房间的窗户开着,淋了雨的风浇进来,仍未熄灭淡淡的烟草味。江笛音寻着味道看去,露台的躺椅旁,散落一地烟头。
“你是要把小叔叔的命都给吸干啊。”江笛音道。
她想起来江辞舟仅有的一次亏本投资,被投资方是个电子烟品牌,宣称研发的产品绿色无害而且完美平替烟草。
江笛音听家里人说起,还是个学生的她都觉得不靠谱,结果小叔叔信了。连带着盲目追随小叔叔的一群人也信了,那个品牌的创始人狠狠赚了一笔打钱美美金蝉脱壳。
“打住,”萧雨眠抬手,“提他我头疼。其他你随意,我这里也没什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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