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娘子拒绝:“姑娘衣食住行所要用的东西奴婢们都带来了。当然,还得劳烦你将姑娘的贴身之物收拾出来。盼春,你留下帮忙,务必收拾干净!”
吩咐完后,见盼春福身应下,这才掀开了轿帘:“姑娘,小心脚下。”
轿夫们压轿。
动作利落又安静,神态间恭恭敬敬,众人皆一脸严肃,一看就知规矩极好。
林月梅看得暗暗着急,为了俩儿子,她豁出去了:“卿娘,那匣子里是咱们家多年攒下来的积蓄,你怎能全部带走?到时玉华他们怎么办?”
“林氏!”范继海训斥,“你想被休回家吗?”
此时余红卿坐入了轿子中,孙娘子放下帘子,挥手示意轿夫起轿,玩笑一般道:“范夫子家教甚好。”
范继海脸色乍青乍白。
有规矩的人家,家中女眷不会在人前反驳家主的任何决定。
林月梅看见了范继海脸上的窘迫和对自己的嫌弃,她不知哪里生出来的冲动,狠狠推了他一把:“休啊!反正这日子过不下去了,休吧!俩孩子跟我一起去死!”
她眼神凄厉,用了很大力气,范继海后退好几步,撞到了墙才停下。
范继海闭了闭眼,都不敢看孙娘子等人。林氏脾气挺温和的人,往常一般也不会跟他闹,今日却当着孙娘子的面撒泼……一想到那人会知道他现在娶的妻子的德行,他真心觉得无颜见人。
“休!你想被休,我成全你!”他转身对着孙娘子苦笑,“让孙管事见笑了。”
孙娘子似笑非笑:“无事,我家主子不会在意这些,相比之下,稍后可能会来信问及姑娘对范夫子的称呼。”
明明是亲生女儿,不喊爹却喊舅舅。
她主子生的孩子见不得人么?还是范继海为了续娶故意隐瞒姑娘身世?
无论哪种,都是主子绝对不能接受的。
范继海面色微变,再次苦笑出声。
孙娘子不再看他,一挥手,众人忙中有序地出了院子。
轿子出门时,留出来的小窗上帘子晃动,林月梅看见了轿中中女子精致的侧脸,只看半张脸,就感觉她自带一股大家风范,仿佛天生就该坐在精致的阁楼里赏花饮茶。
可能……像余红卿这样的姑娘,一生中吃的苦就是在范家过的这十几年。日后无论是否顺遂,衣食住行上应该都不会再被亏待。
想到此,林月梅心中陡然升起一股戾气。同样都是范继海的儿女,为何过的日子天差地别?
余红卿什么都不需要懂,就能过得优渥自在,而她的儿子……没了宅子和铺子,连积蓄都被拿走了,兄弟俩怕是连养家都难。
养家还是成家以后的事,估计连娶媳妇的聘礼都没有。
林月梅心里特别恨,但又不敢发作,干脆坐在了地上,一边哭,一边还蹬了两下。
范继海脸都黑了。
好在孙娘子一行已经从巷子里离开,看不见林月梅这泼妇的模样。
“嫌我丢人?”林月梅看到了范继海眼神里明明白白的嫌弃,尖叫道:“嫌弃我,你当初别娶我啊?还跟我生了两个儿子。那么多的银子你全部拱手送人,这俩儿子以后还要不要娶媳妇?你不是只有一个孩子……”
“住口!”范继海发了脾气。
余红卿在家住了这么多年都没暴露身份,如今要走了,以后可能也不会再回来,范继海不愿意再让余红卿被人议论。
亲生的也好,外甥女也罢,那都是过去的事。余红卿去了她亲娘身边,哪怕只是拖油瓶,只凭着她外祖父都身份,她的余生……绝对比在他身边要好。
“娘啊,您说句公道话啊。”林月梅一把抓住婆婆的衣摆。
范母脸色特别难看:“继海,那些东西你至少要取回一半来,不然,孩子怎么办?”
“我没饿着他们,没冻着他们。”今日发生的事情太多,范继海心情激荡之下,说话也不如原先那么温和,“他们再怎么苦,也比我小时候要好得多!”
庄户人家的孩子缺衣少穿,范继海到现在都还记得自己穿着带补丁的衣裳和同窗站在一起的窘迫。
范母噎住。
“行行行,我管不了你了,以后这家的事我再也不管了,我倒要看看……”
她还在喋喋不休,范继海想起那个叫盼春的丫鬟和念儿都还在收拾东西,万分不愿意继续丢人,干脆去了屋中摆开文房四宝,磨墨写字。
林月梅不识字,范玉华兄弟两人却读过书。他们习惯了在家里出事的时候躲起来,此时两人悄悄跑去看父亲。
原本站在门口看不见桌案上写了什么,可范继海最开始写的两个字特别大。
“休书!”
范玉华脸色大变,他懒归懒,但不是什么都不懂的三岁孩子,转身就去找人,慌张地道:“娘,我爹在写休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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