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瑟拉站在原地,手上还有大大小小大多都属于卡娅的袋子,抬起手,把那串吃了一半的糖葫芦放进嘴里。
“真的吗?其实你想来的,对吧?”
卡娅凶狠的目光射来,可伊瑟拉脸上毫无畏惧,只笑,不知用了什么衡步律在笑声还在原地时就到了面前,只手覆上那又怒又懦弱的目光。卡娅听到一声叹息从身体深处传来,紧接着她告诉自己说,就当是被施了照迷律,去吧。
伊瑟拉的家在雾厄西南一片宁静的街区,远离雾厄达官贵人的聚集地,也远离喧闹的市中心,混在绵绵的林荫道里普通的民宿中。跟着伊瑟拉走,卡娅绕过一道不高的小坡,便看见路两旁石墙低矮,紫藤沉胖,藤蔓沿着墙脊斜斜地垂下来,覆盖了原先漆灰色的砖缝。墙角有断掉的青白的瓷砖,被铁线草小心翼翼地嵌住了缝。暮色低垂,风穿过这条街,带着湿润的独属于草本植物的淡淡的苦味。小院隐藏在围墙之后,锈色铁门不高,一把银锁却额外惹人目光,一眼便知不是因防,而是因久用。开门进去,院落不大,一方浅浅的花坛,边缘用红砖堆砌,里面种着几株香薄荷与迷迭香,新芽的部分也已呈现出些许老色。白日已隐去,如今只余薄雾氤氲和轻轻的虫鸣,花丛深处幽幽透着凉凉的静意。
三层的砖楼立于院中,斜对门外小径,颇有见到客人侧面含羞之感,这可与伊瑟拉性格大有偏差。外墙覆以灰釉青纹瓷砖,铺设整齐,接缝细致,毫无溢浆之迹。屋角以深色石材包边,色调微暖,与瓷砖的青灰色构成一种巧妙的制衡之感。屋檐低垂,墨釉重檐瓦的瓦面宽厚,瓦脊雕有简约的藤叶暗纹,雨水冲洗久了,反而多了一层温润的光泽。最上层设有露天阳台,占据整面屋顶的一角,黑铁栏杆,弯曲处打磨光滑。阳台上置一张石桌,两把竹椅,沿角落排列几盆栽植修剪齐整的香草,叶面肥大,可见平日如何得光得水。檐下悬着几串干辣椒,朱砂般的红;挂绳用的是旧布纱,打了三道结,如同偷懒的弦。
大门前挂一盏灯,底座为青铜,有缺角,灯罩的玻璃纹路奇异,此刻像一只巨大的萤火虫亮着冷光。
打量中,卡娅其实从未想过伊瑟拉会住在这样的地方。她以为她的住所,应如律塔内部那种黑墙白墙,金属桌椅,陈设克制,毫无多余可言。但她面前的,却是一个低调而富有生活气息的真正的住处,认真看还能看出主人小心地打磨自己住处时的一些小心思。这个房子每一处都和她自己的世界有联系。她对这个房子有感情。卡娅心里默念道。
一只黑猫蜷在二楼床沿,慢慢睁开一双和山魈一样鲜红的双眼,懒腰过后跳下窗沿,尾巴翘扬,在卡娅脚边昂首挺胸绕了一圈,一声不吭,既不撒娇也不逃避。
卡娅深吸一口气。她想到伊瑟拉询问过她是否有自己的房子的问题。她从未想过这个问题,事实上在这之前如果萨维尔给她拨府邸外的任何一套房子,她的心一定会狠狠地疼,有一种长大被迫从“本身的家”逐出至另一个家之感。此时此刻她对于“一个自己的房子”有了实感。
“进来啊,你要搜查我的家的话得进来搜。”伊瑟拉脱下鞋,把糖葫芦最后一颗吃掉,“厨房在左,沙发随便坐。”
卡娅有些局促地换了鞋,进屋时轻轻拉过门。门的咔哒一声在夜色里格外响,她一瞬有些恍惚。这是真进入另一个人的家了。她才意识到也许在这之前她应该思考的问题——不,或许她早该在见到这个人第一面就该这样想——伊瑟拉是否有家人,是否有其他人和她同住的问题,比如伴侣,或者……爱人。她的耳边响起萨维尔让她梳发时说的那句“你以后也会有爱人的”。伊瑟拉的也算是她的不远的以后了吧,这个年纪也许到了可以拥有“爱人”的时候了。不过很显然这房子没有其他人的痕迹。
伊瑟拉熟练地套上围裙,撸起袖子开始洗米切菜。锅里热油的滋啦声一下响起来,这声音一出,整间屋子就忽然活过来了。油烟未浓,菜未入锅,但那股淡淡的热香已从厨房探头探脑地溢出。还有花椒的味道,一种先声夺人的味道。卡娅闭上眼睛。还有韭菜与葱的叶腥。
卡娅僵直地站在客厅中,并未走近。这是一种什么样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就这么轻而易举的,就这么莫名其妙的,就这么顺理成章的,她站进了一个人的日常中?
“我来帮忙。”
“你?”伊瑟拉没回头,“你来干嘛?你坐着吧。”
“洗菜。”
结果三颗菜洗掉半盆水,切蒜头差点切到手,伊瑟拉笑着打趣她剑功这么好怎么菜刀功夫是这样,你要不要拔出你的剑试试。看着卡娅把菜心丢进垃圾桶,伊瑟拉终于笑出声:“你是千金大小姐无误。”
“我不是。”卡娅咬着牙,把最后一颗蒜砸成两半。
“别纠结这个了,”伊瑟拉轻轻把她推开,“你坐着去,今晚就让让我,可以吗?该吃吃,该喝喝,遥控器在沙发上,该看电影看电影,你就等着吧。”
刚打开由律石为基本材料和能量转换媒介制作而成的电视—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