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是一切之父,一切之王。”——赫拉克利特
马长啸一声。卡娅翻身上鞍,面具下的脸被钻进来的风划得像火烧。
她的目标是追上萨维尔,不能让萨维尔就这样以身犯险。如果这是最后一次见到她的老师的话。
在此之前,卡娅从未敢想过她有朝一日会这样对萨维尔·瑞伊文说话。
两个小时前,刚踏入萨维尔府邸大开的正门的卡娅脚边就跪了一位和自己差不多年纪的家臣。
“家主在后院等您。”
那家臣伏地垂首,皮肤浅灰如涂粗盐。他的手指头全都绷直,食指与中指合并成刀叶状按地,肩胛骨不自然地突出,像背里藏了未长成的翅。
“抬起头来。”
家臣迅速抬头,眼睛向下看。
“你来这里多久了?”
“一月零四日。”
“我没见过你。”
“大人没见过的人多了。您有段时间没来了。”
卡娅环顾四周。院墙高一些了?长廊长一些了?说不清。花树的气味都有些变了?冷香的柚叶去哪里了,为何四处有种火燎过草场的味道?是老师最近大幅修炼吗?
“你见过,我?”
“家主说,六神无主又气喘吁吁的来者便是。”
卡娅耳尖发热。“衡步律·回潮。”
一步踏出,脚下绿光骤起,沿石板纵冲出去,成了一条将要投河的蛇。律流绕过玉砌的井,擦过主厅前大剑雕像,绕过寝厅旁一丛牵牛花和架子上的鹦鹉笼。它们都没有发声,但卡娅清楚,它们全看见了。她整个人被那绿光吞走,如同从一张地图的边缘被折入,下一次出现时,她已出现在后院门前。
门虚掩,锁上的乌鸦喙有缺口,推门,门应声而开,一股尚未散尽的火烧草木之味冲入卡娅鼻中。
“卡娅。”
“是老师吗……”
“小心。”
下一瞬,萨维尔闪到身前,乱发如鸦影,白袍黑靴,蹬地出掌,律流裹挟热浪袭来,卡娅来不及反应,整个人已被一掌冲到花坛边那面浅蓝瓷砖砌成的半人高墙中。
砰。
卡娅原本以为自己的后脑要同脱离的瓷砖一样掉到地上碎成块,然而竟然连疼痛都没有,而是一种被吸住的感觉。那墙泥一样软下来,又像稻田里混着蛙声的水一口将她吞住。
不。不是蛙声,是乌鸦声。
四周浮现一道道火光。萨维尔胸口的白衣成为卡娅的眼前一黑,卡娅只觉身后有双臂抱住她,一手护住她的后脑,一手掌在腰间扣紧。“别怕,小心,等一会儿就好了。” 是萨维尔的声音。是她把她抱在胸前。
那音节与乌鸦声混在一起,紧接着是萨维尔念出诗一般的咒语:
“鸦渡深渊,非以为翔。
骸骨之上,巢以心脏。
神不降临,吾即神降。
以血作路,以志为光。
万国归一,号令衰亡——”
她感到萨维尔炽热的律流下炽热的身体,炽热的心跳,炽热的呼吸,炽热的颈动脉,炽热的奔涌的血液。天地开始转动。她睁开眼时,天光变了。
她们来到一个空间。四壁都是麻布色,顶是水泥铸成的拱状,细看还有几只脱色的鸟类图腾,不定睛看还以为它们嘴一张一合,在阴影里打着呼哨。
眼前有三个门。
萨维尔把她从胸前放下。“不是什么超出你认知的东西,一个我研究的律印律而已,这里本就有一个空间,那么大一个花坛只是伪装。你如果显契之后,有能力独立开发律术了,也能开发出这样的结界。现在对你来估计有点早。”
联想到近来的魂不守舍,卡娅低头:“对不起,学生最近……”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跟我来。”
萨维尔一拳打中最中间的门,门如蟒口般上下打开。
空荡荡的房子里只有正中央一柄剑,或者说,不全是剑。
它的如鸟一般流线型的长身是布满沟壑硌刺的黑铁,其形如鸦而非鸦,翅如刃而非刃,正以俯冲状插入地面,然而羽翼并未展开,而是半折半张。其上羽条根根倒刺,翅端每一节皆嵌单刃,薄如蝉翼,片片可以封喉。剑锋即是夸张的又长又尖的鸦喙,呈怪异的火红色,似乎吻过神的血;其柄为鸦腿反踢之状。整柄契器无鞘无座,却自立而不倒,如同一具上古神鸟未朽的尸。开门时的风止而声绝,而其骨羽却细细作响,仿佛有万千亡鸦在空中反复飞掠。
“你是不是没想过,为什么没有见过我的契器。你应该从来没见过我显契才对。”
“学生以为您的契器是您府中常用的几把剑之一。”卡娅预感不妙,她总觉得今夜她的老师要把全人类几千年的历史交与她的手中。
“它的名字叫乌焰栖血,”萨维尔背对她,“我的契器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