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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那一天起,沈楝再也没有睡过一场安稳的觉。
她总是在失去郑汀雨的噩梦中惊醒,醒后发现,现实依旧是一场无论她如何挣扎都醒不过来的噩梦。
她没有了豪情壮志与意气风发,所有的梦想都是郑汀雨能够好起来。
她退出了好不容易申请进的研究室,向学校请了长假,带着郑汀雨的病历走遍东京闻名的医院,央着郑汀雨做一个检查、再做一个检查……可得到的结果都是一样的——做不了手术或是手术风险太大,只能化疗。
然而,化疗的结果也不尽如人意。
郑汀雨对化疗不耐受,尽管为了让沈楝展颜,她已经很努力地在进食,就算吃不下、吃了也会吐光,她也在尽量多吃,但每次化疗完,她还是要瘦一圈。
肿瘤却对化疗无比耐受。除却第一次化疗似有效果,之后几次,都无济于事。癌细胞依旧肆无忌惮地在侵犯、在转移,让所有医生束手无策。
郑汀雨一天比一天消瘦虚弱,沈楝一天比一天崩溃。
第三次化疗无效后的夜里,她们侧躺在床上,静静地用眼神描摹爱人的面庞,郑汀雨望着几个月前还天真无畏意气风发,此刻却同样被折磨得人不人、鬼不鬼的年轻爱人,心疼与疲倦布满她的眉眼。
她叫她:“沈楝,我们……”她想说:放弃吧。
她不想再这样浪费钱、浪费沈楝的时间了。
可在沈楝哀求的眼神里,终究还是没有忍心说出口。
沈楝知道她想说什么。她拥抱住郑汀雨,紧贴着她的脸颊,恳求她:“我们再试试,再坚持一下,一定会有办法的,好不好?宝贝,再坚持一下。”
她知道她很自私,她知道郑汀雨很痛、很难受,她看过很多次郑汀雨吐到虚脱、痛到发抖的模样,恨自己无能无力,哭过无数次。可她还是自私地想请求她不要放弃、再坚持一下、再陪她久一点,好不好?
求求她了。
泪水打湿郑汀雨的脸庞,淌进郑汀雨的心里。
郑汀雨回抱住她。她明亮的笑眼已经瘦到凹陷进去,可还是很温柔地答应她:“好。”
但根本已经是穷途末路,无药可治了。第五次换药后的化疗依旧是无效的,癌细胞已经布满了郑汀雨的肝脏。
万念俱灰,走投无路之下,沈楝更信神佛了。
如果神明早已知晓今日的走向、早已给出预示,那能不能听听她的心声、听听她心里的祈愿?
她在东京大大小小的寺庙参拜,请香点蜡,祈求菩萨,只要郑汀雨能好起来,能多活一点时间,能少痛苦一点,她愿意拿十年寿命换她一年。
她可以什么都不要、什么都没有,只要把她留给她,好不好?求求了。
她深深鞠躬,从不抽签,她已经受不了一丝被否定的可能。她掩耳盗铃,只当诸天神佛都一定听到了她的祈愿,应允了她的祈求。
直到最后一次新年,2014年1月1日,她照例去浅草寺参拜,为已经虚弱得不便到拥挤地方的郑汀雨请了一个御守离开。
她请的莲弁守,除病气、求长寿,小心翼翼地放进单肩包的最里面夹层。
可回到家里,想拿给郑汀雨时,御守却不翼而飞了。
她是那样小心地存放着的,中途甚至没有再打开过包,怎么会不见了,她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
她抓起钥匙,顾不上外面天寒地冻,连外套都没有穿、鞋都没有换,又返身出门,在寒风中,沿着新宿到浅草寺的一路找回去。
仿佛那不只是御守,是郑汀雨、是她们最后的希望和救赎。
可是没有。就像噩梦怎么也醒不过来,菩萨也不愿垂怜她们,她像疯子一样跪在地上,磨破了膝盖,把地铁站站台上的缝隙一条一条地都找过,御守也没有出现。
她行尸走肉、满眼通红地回来,挤出一个笑,对郑汀雨说:“没事,我明天再去请一个。”
笑却比哭更难看。
郑汀雨转动轮椅,拉过她的手,沉默着用湿巾一点一点擦干净她手上的脏污、脱下她的裤子,用碘伏一点一点轻柔地消毒好她的擦伤,最后,取过放在一旁的盒子里,托夏云带去专柜维修好的萧邦手表,戴回沈楝的手上。
“沈楝,也许是天意。”她开口,“五颗快乐钻,只剩四颗了。”
“但还有四颗,不是吗?”
“沈楝,我们不强求了,珍惜剩下来的时间,快乐一点,好不好?”
她仰头望着她,面容苍白,目光一如初见时温柔。
沈楝泪滚了下来,眷恋、心疼、不甘、不舍、无望凌迟着她,每分每秒。
很久很久以后,她才从喉咙里挤出一声颤抖的:“好。”
她们放弃了化疗,捂住了眼睛,假装听不见手表里机芯一刻不停的跳动、听不见时间的沙漏,是怎样一分一秒、不留情面地从她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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