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级里谁的桌子被不小心带动,在水泥地面拉出一声尖锐的声响。
耳鸣的声音如夏日热浪,一股接着一股扑上来。
林长赢感觉自己的头开始疼痛,好巧不巧又不知道谁打开了他旁边的窗户。
冷风猛地灌进他的衣领,又拍在面颊上,让人的呼吸都像被吹断了几秒。
他只能茫然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脸为什么这么红?”
裴程伸着手在他面前晃,脸上是与曾经如出一辙的担忧神色。
“诶,怎么了这是,林长赢他怎么眼睛不聚焦了?”
“别不是写作业累着了吧?老班,你看啊,给我们学神都累倒了!”
周围的嘈杂声变成了粘腻又跳跃的音符,谱写出一首荒诞的小曲,争先恐后地钻进他的耳朵里。
林长赢最终没有撑住,在开学第一天的日子,因为发烧晕了过去。
…
“谢谢你们啊,给长赢送回来。”
“哎呀,这孩子身体一向不是很好,劳你们关心了。”
“回家的路上注意安全啊。”
啪——
房门被合上的声音。
窗外的天已经完全暗下来,面积不大但整洁的房间里,柔软靠墙的单人床上躺着一个男生。
他的脸色白得似屋外窗檐上的雪,嘴唇也泛起不健康的干燥,眉头紧紧皱着,紧闭着双眼,一看就明白睡得不安稳。
“唉…”
一声叹息像从遥远的天际传来,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身上重重裹起的衣服被一件一件地脱下,他的身体被人安稳在床上。
带着薰衣草洗衣液香气的被子严严实实地盖住他的身体。
紧接着,他的额头上被放上一块冰冷湿润的物体,手被一只粗糙带着老茧,但又温暖至极的手握住。
“裴…程…”
男生的嘴里念叨着,要凑得极近才能听清的字。
汪雪梅替林长赢聂被子的手一顿,转而像是安抚一般隔着被子轻拍着对方的身体,一边拍着,还一边轻声呢喃着,“妈妈在呢…长赢不怕…长赢不怕…”
她呢喃着呢喃着,又像小时候每次林长赢生病时候的样子,轻声哼起童谣来哄着自己睡梦难安的儿子。
床上之人难看的脸色总算有安定下来的迹象,但此时窗外又传来激烈的争吵声。
不知道哪户的情侣又开始吵架,随之而来的是小孩的啼哭,野狗的吼叫。
于是床上的人五官重新皱在一起,脸色惨白着,说不出的可怜兮兮。
一滴晶莹剔透的泪珠顺着他的脸颊落下,划落自蓝色云朵图案的枕头上。
但床边之人没来得及看清,她急于去给自己的儿子创造更安稳的睡眠环境。
脚步声逐渐远去,从厨房方位传来一声怒吼:“能不能都别吵了,给我儿子吵醒了有你们好果子吃的!”
“哎呀,‘汪大教授’说了别给人林状元吵醒了哈哈哈哈。”
“狗屎状元!鸡窝里可生不出金凤凰来!”
嬉笑讥讽声此起彼伏,年久失修的薄墙壁挡不住浓重的恶意。
大家都不好过,那就要都不好过。
“你…为什么…”
梦呓一般的话语一个字一个字吐出来,但血浓于水的亲人忙于争吵,再无人可以倾听。
“要回来…”